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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依真(森小畢業生)

      森小的畢業生若置身於體制中最令人感興趣並時常被提及的問題是:跟得上一般體制的課業或進度嗎?(能考得和一般的學生一樣好嗎?)每當被問及至此,我總有說不出的尷尬。因為那並不是「問題」,或者,那並不是一個構得上為問題的問題。癥結在於我們對於身為一個人的期待—完成獨特的原創性與尊嚴還是一堆博學記憶的DNA—如果我們認知人必須成為自己,必須發展出自我獨立判斷的能力與源源不絕的人性力量,就不必運用數字造成不必要的制約。


      但在純粹直接針對這種不構成問題的回應上,事實呈現的是有好幾個例子特別顯眼,我的學姊畢業後在一般國中的成績令人咋舌的頂尖,考取高中第一志願後由於驚覺學校知識上的狹隘,決心尋求更廣闊的教育環境而離開,與我同屆的女同學也在體制教育裡鋒芒畢露,她的總平均總保持在九十分(她當時唸的是知名的貴族學校,現在已出國留學),我的學弟因為數理能力卓越而跳級,目前他就讀政大法律系。

      請注意我們每一屆的畢業生人數不超過十人,待在體制內的人數約二到三分之一,看來大家似乎在畢業之後都卯足了實力在增加自己經驗的向度。

      嚴格說起來我並不贊成運用這種手法為了向眾人證明什麼,由於森小畢業生每個人的人格都比較有自己獨特的完整性,所以在面對一般體制教育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因應對策,例如我們姐弟兩人就是屬於不會集全力在主課業上的學生,有時還會有「明明分數夠上某某學校卻偏偏不去唸」的情況,我們喜歡嚐試生活上其他的活動或新事物,就像我在國中的暑假就去參加中山大學辦給大專生的文學營,又去參加兒童劇團的訓練,當大家都在死命啃書的時候我卻興致勃勃地研究威尼斯面具節的彩妝,設計服裝去參加比賽等等,弟弟則是一邊唸設計一邊學薩克斯風、古典吉他與電吉他等等,我們花了很多時間在體驗多重事物的融合,而我認為這在生命裡都是很重要的經驗,我們不願意把時間全部花在「有限的」課本上背誦,就像我也因為三年前同學會的激勵而作出令人髮指的事情:暫時休學一年,那一年我花了幾乎所有時間在看哲學、心理學、文學的書,配合寫作,我在年底的時候製作了一本十萬字的自學作品集,其中放上了一年份的讀書計畫單,總計我看了八十幾本書,其中包括了像西蒙波娃著名經典《第二性》全集的鉅幅,作品集裡有我的實驗性小說、散文作品(嚴重受了維吉尼亞‧吳爾芙啟發),也有心理分析師E‧佛洛姆的讀書報告,最重要的是我在這一年的成長過程中重組了所有知識的建構模式,把不要的廢物丟一丟,把不對的位置調回來,這對我來說是一項重大的工程,而我很驕傲地如期完成了它。

      在過程中我面對的並非激勵自己的挑戰,一切都渾然天成,而我只是讓直觀帶領著我前進,當我回到學園後,所有老師都等待著看我會變成什麼模樣,我沒有讓他們感到侷促不安,我帶回了新的活力,喜悅地接受他們的讚美。(雖然大學甄試的時候教授拿休學批評我,擔心我學習情況不穩定,但回到學校的那一學期我還是拿到學期成績第二名啊!)


      普遍來說我接受到的敵意來自於人們對人性的不信任與缺乏信心,但由於我本身受到的教育使然我始終對於實踐抱持著自然而然的樂觀,這必定是我最寶貴的寶藏(很敢亂搞的勇氣),也是森林小學經驗式教學的成果。


      這次同學會出現了個非常有趣的現象,在國中高中年代森小的畢業生清一色地偏向「藝術領域」發展,我們當初還在揣測這是不是一種必然的趨勢,大家都對繪畫、音樂、空間情境與文學特別感到興趣,但目前我們發現這似乎是成長過程中必須經歷的一環,正如心理學家羅洛‧梅說的: 某一內在形式之和諧,某一理論的內在一貫性,都是以美的性質觸動了人的感性。


      這可以解釋其過程,藝術的敏銳度必須被培養,然後趨於穩定引燃其他的熱情,所以大家開始多方發展,有人大學要唸物理系,有人則是生物,有人已打算大學畢業後要當法醫,也有人在紐約唸天文學。有人則是接收家傳的工廠,有人則已開設網路或電腦的工作室,當然還是有人走藝術,視訊傳播或室內設計。大家在觀點上落的點都不同,更增加了交流的廣度。這樣的事實不得不令我們驚嘆—這批畢業生已經準備好了,開始出發邁向各自的人生旅途。而同學會會持續下去,這麼多年來我們早已形同親戚,十年後我們會變成什麼樣子呢?真是令人拭目以待。(全文完)

備註:原文出自人本教育札記 172期(2003年10月號),當時依真20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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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依真(森小畢業生)
       暑假夥同剛考上大學的弟弟一起開車北上,途中我們輕鬆愉快地討論著對未來生活的憧憬與期許,沿著高速公路穿梭車陣當中,越過重重地標號誌的圖騰,筆直地駛向目的地。

       那是一個陽光午後,清新的空氣混合著精神奕奕,眉飛色舞正如同多年前我們的孩提時代,習慣於忙碌奔波在高雄台北之間,充滿好奇與認知世界的年紀,一路上我們嗅著與森林小學記憶並進的溫存呼吸。我們正準備參加每年難得的同學會,舉時來自各縣市乃至國外回流的畢業生都會齊聚一堂,分享彼此截然不同的生活經驗。

       關於教育,我們充滿著熱忱;對於學習,我們抱持獨立自主的精神。

       在許多年前,當我們小小的胸臆滿盛著詭譎異常的思想,任何事對我們來說都充滿了謎樣的吸引力,探索自然認識文化,我們如同古老的文明中新生的火花。我們正準備接受啟發接受指引,在縱深的經緯上畫出人生的地圖,我們何其幸運接受了森林小學的教育,豐盛的知識饗宴以及建立身為人的尊嚴。

       五年級的時候我們讀唐詩演莎士比亞的戲劇,學習游泳救生在草嶺步道上呼吸新鮮空氣,討論蘇美人用蘆草興建的房子與印度的種姓制度,在校長的寫作課上為天鵝湖組曲譜寫自己的小說,舞會的時候我們跳的是華爾茲,聖誕週我們有整個星期的晚上欣賞藝文電影,學校開放當義工的機會,在圖書館、教具室、餐廳都開放有心人士為大眾服務(我因此與大廚成為好朋友,學會許多佳餚)。
       學校的社團任君挑選,養狗社為校狗盡心,培養與動物和平共處的能力,瑜珈社正適合舒展筋骨,廣播社擁有熱絡氣氛,如果你打算自立門戶只需找到指導老師,呈上自己的企劃書即可。
       在炎炎夏日裡我最喜歡躲在圖書館,如果老師放映電影我一律不缺席,當時我對《羅生門》印象最深刻,在比對情節與解讀意境的報告裡長篇大論地寫個沒完。
       自由思想被鼓勵並大肆讚賞,清楚的表達更是一切之最,沒有任何事是可恥的,在成長的過程中我們遇到的所有問題都被巧妙地接納包容並針對個人提出因應對策,與老師之間的信任情誼更是刻骨銘心,他們一直都是我們成長的伴侶,即便是在畢業多年後的今天,他們仍舊是我們的益師良友。

       可以想見這一趟旅程我們的興奮之情,與老朋友見面然後暢所欲言。森小的畢業生大致可歸為三類,其一是回到體制內的學校繼續升學(例如我們姐弟),其二是繼續待在體制外的學校,其三是出國留學,通常畢業生三種經驗都會先後交錯,但也有成一直線前進的人口,這造成不同體驗差異的激盪,每個人產生的獨特性都精采萬分。我們很期待這方面的交流,總是可以激勵出不同的火花。

…待續

備註:原文出自人本教育札記 172期(2003年10月號),當時依真20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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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拿到活動員在森小拍的照片,很漂亮噢!於是就幫部落格換了個封面囉:)
也把照片貼上來給大家看看。
真的是要天時地利人會拍,照片才能這麼美麗哪!小美真的很會拍照耶!!!
(意思就是說請要七折八扣到一個境界才會是大家真的看到的森小的硬體長相啦:p)


攝影者:小美


攝影者:小美


這張是之前放在刊頭的照片,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人拍的


這張是森小後來被颱風吹倒的老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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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青蘭(森小主任)
  「上課就沒有自由嗎?」,二年級的溥躺在地板上,轉著骨碌碌的大眼睛,就吐出這麼一句話,含著一點挑釁的味道。
我心想著:啊,是的,孩子,上課是有自由的,但,不是躺到地上自顧自地大聲說話的自由啊?!
  想著這話,卻沒說出口,我很明白,說出來無濟於眼前的情況,還可能引起情緒性的爭辯,他可能會說,沒有大聲啊,我耳朵有在聽課啊…;所以,就只簡單地回應:「上課有自由啊,但是,好像不是你現在的這種!」,我請他坐起來,先不和同學說話了。

  這是常有的狀況,我是「路過的人」,協助一下上課秩序,一點個別的小小的提醒,讓孩子的心神能再回到課堂,而老師也可以順暢地進行課程,然後,「路過的」當然就得靜默地離開了。
  但,這一回,溥說的「上課就沒有自由嗎?」在離開現場後,還「嗡-嗡-嗡-」地,在我的耳裏響著。
說他有挑釁的味道,並不是事情的全貌;事情的另一面是,這真的是他的疑問,也是他對森小的期待──來到森小,他是想要「更自由的!」

  那麼,要如何和二年級的孩子談上課的自由呢?

兩星期後,有機會了,菁頌老師開始請產假,想想,我就來接二年級的數學課,每周兩天,共四堂課,第一周,就吃到了苦頭…

  課程進行中,有人會說,「啊,要去上厠所」,有人說,「啊,想喝水」。森小上課的自由之一是可以去上厠所、可以去喝水。三個孩子接續離開,可以想見,他們不一定會回來;而留在教室裏的,偶而會有爭執,不是為了課程內容的是是非非,卻是,「你坐過去一點」、「你擋到我了」、「你很煩耶!」、「你幹嘛拿人家東西」…這一類的吵鬧;是有不吵鬧的,卻低頭畫自己的圖,說的是「我已經跟妳說了啊,我只想畫畫…」,怎麼呼喚就是不抬頭。

  怎麼辦?

問孩子,之前上數學課會這樣嗎?孩子說,嗯──不會,因為先進來的可以玩七巧板,上課上得好的可以貼貼紙…。

啊,是的,在森小包括「進教室」都是要安排的,總要給孩子一些上課的動機及誘因。我想的是,從課程內容著手,後半學期的教學內容有:相似全等、直式加法、進位,還有看時鐘、重量等等。

  第二周,「直式加法」進行到一個段落,不到下課時間課堂已吵到一個境界了,孩子們都在,但,都吵著。我想,轉個話題,試試他們關於重量的概念,問:「五公斤的棉花和五公斤的鐵,哪個重?」,孩子們二話不說,很直接「鐵!」「鐵!」「鐵!」,每個都說是「鐵!」。

孩子們是樂於思考的,問題抛出來,他們已不喧吵,全都來想答案了,我再說一次,孩子們的回答還是「鐵重!」,還有人補充「當然是鐵重啊!」

  我再問:「那,五公斤的豬肉跟五公斤的雞肉,哪個重?」

  「豬!」「豬!」「豬!」,回答的還是很一致。

  我再問:「那,五公斤的長頸鹿跟五公斤的梅花鹿呢?」

  「長頸鹿啊!」,第一位回答的云很肯定,她張開兩臂比了比說長頸鹿脖子比較長啊,其他孩子也很同意。

  我把原始題再重複一次,「五公斤的棉花和五公斤的鐵,哪個重?」,刻意在說「五公斤」時,加重音,孩子們的答案還是──「鐵!」,而且,臉上都堆著笑。大約是覺得我有點好笑,一直重複問同樣的問題。

  我不怕笑的,還是再問:「那,五公斤的海馬和五公斤的河馬,哪個重?」

  「嗯──河馬啊!」,這是少見的他們的「同聲同氣」。

  我停了一下,說:「如果—如果,我說,剛剛你們的回答──通通錯了呢?」

  這時,孩子們都瞪大了眼,完完全全靜了下來,溥抬起下巴,轉著他黑白分明骨碌碌的大眼睛,才幾秒,笑了開來,大聲地說:「都一樣重!」,其他孩子一聽,啊了一聲,再頓一下,也就幾秒,說:「啊,真的都一樣重耶!」

  孩子們還在咀嚼著剛剛的那些問題,我說,「那,如果我說我的身高有一百五十公斤,這個說法對嗎?」,真的都明白了,孩子們說,「不對,公斤是講重量!」,我只能説,每一張他們的臉,都好美!

趁著他們正可以專注,我接著說:「有一回,溥提了一個很棒的問題,說『上課就沒有自由嗎?』,真的是很棒的問題,我們來想想…」。

這時,你會看到所有的孩子都坐直了腰,特別是溥。

我說,「上課真的沒有自由耶,要坐在位子上,不能隨便講話,要規定這個、規定那個…」

  「對啊對啊,很無聊耶,什麼都不能!」,潔玲很認真地表達了她感受到的上課的不自由。
   
  「那,幹嘛要這麼累啊?」,我問,孩子們並沒有答案,靜靜地等著我說話。

  「以前,曾經有五年級的大姊姊翹課,我跟她們談,說『妳們以為翹課就自由了,但是沒有,人不在教室,卻會想,上課不知道上到哪裏了,對不對?』,表面上好像是自由的,但,卻不是真的自由了!」,我說。

  這些二年級的孩子是經驗過這個感覺的,我接著說,「因為,上課的自由是心靈上的自由,是思想上的自由,所以,可以先不在意身體的自由,先被限制一點身體的自由。」

說了這些,我假設孩子們是聽得懂的,接著說,「像剛剛,你們想明白了一件事(重量的概念),是快樂的對不對,這就是上課的自由!」講到這兒,我打住,不再往下說,想讓孩子們有一點咀嚼的時間。表情,真的充份說明了他們是明白的…

  再下一周,還是要面對「直式加法」的問題,我發給孩子們兩張練習題,前兩堂課都低頭畫畫的承和睿,這一天卻都完成了練習題。

承在第一張練習題發下時用筆塗塗畫畫,在練習題上畫滿了線條,我小小聲地跟他說:「我重新影印一張給你好不好?你一定會寫的」;睿,和她說的是,「我會幫妳,妳先寫寫看」。

大約十分鐘,巡了一下孩子們寫題的狀況,對的打勾,不對的打個問號,請他們再想想,我說:「寫對了很棒,但是,寫錯了才好,我才知道在哪裏還要幫你們」。

才十幾分鐘,孩子們都將練習題寫完了,承居然完成了兩張,而且有好多題都答對了,睿遇到「進位」的困難,15+5她的答案是10;24+6,她的答案是20。下課後多花了十分鐘,和她一對一個別解說「進位」的意思及計算的方法,也練習了幾題,我問睿:「這樣,進位的意思妳都明白了嗎?」,她點頭。

我問:「弄懂了這個,有沒有覺得很快樂?」

她,不只是點頭,還很用力地點頭,同時大大聲地回應我:「嗯!」,這一瞬時,我在睿小小的臉上看到了一朵自由的花!小小的,小小的,卻相當燦爛!

上課的自由是什麼?我想,孩子們是懂得的,他們的心眼,很亮!

◎原文出自於人本教育札記23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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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朱台翔 /森林小學校長
一位媽媽問我,「有的時候,我們全家要出席一些場合,兒子也願意去,那在服裝上就要有一些配合,什麼場合要穿什麼衣服,這件事情,每一次出門都還要溝通,還要勸,我就覺得好辛苦,可不可以告訴我,該怎麼做?」

我說,「很簡單,事先,花一些時間跟他談,譬如,告訴他,我們要參加的場合是什麼性質的場合,然後問他,是不是很樂意被邀請,如果是,那麼一起想一下,什 麼樣的形式最容易表達我們是很樂意接受邀請的?同時,跟他說,一般人會以穿著合適的服裝,來表達自己的心意。至於小傢伙要用什麼樣的形式,請他想清楚,之後,就交給他做決定。事實上,不管他這一次的決定是什麼,我相信他都會把整件事放在腦袋裡琢磨,次數多了,他自然就有能力做出最適當的選擇。」

媽媽說,「如果,談完,他還是要照他的意思呢?」我說:「那就照他的意思啊!」

接著,我說了自己的經驗,我說,如果碰到跟兒子的意見不同的時候,在表達了看法之後,通常我還會跟他說,「最後,由你自己決定,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 持你。萬一,因為你做的決定而失敗了,你一定要記住,那個時候,我不但不會跟你說,誰叫你當初不聽我的?我還會陪著你一起度過難關。」

聽我說到這裡,媽媽說:「哇!好難喔!」

我說,人生那麼長,他那一次的決定,即使客觀來說,不夠好,也只是一件小事,我堅持那樣做,是為了換取一個空間,什麼空間呢?萬一,他犯了什麼重大的錯誤,或是遭遇到什麼挫折、困難,在他最需要協助的時候,會先想到我。

所以,我不會在小事上規範他、制止他、否定他,為的就是換取一個機會,換取一個未來可能幫得上他的忙的機會。

就像,幾年前,台北有一家很有名的糕餅店老闆的女兒,三十幾歲,剛從美國唸書回來,跟朋友打麻將,輸了十萬塊,過了幾過月,朋友向她要,她沒有錢,朋友要 她到泰國去帶東西,說,東西帶回來,欠的債不用還之外,還另外給她十萬塊。去了,才知道帶的是海洛因,她不肯,對方說:「如果不答應,就拍裸照,還會到你爸爸的店裡下毒。」

她一到桃園機場,就被抓了。爸爸去看她,跟她說:「你怎麼這麼糊塗,有事情為什麼不跟我商量?」

當時,看到這一則新聞,我想到的是,如果這個女兒過去曾經有那樣的經驗,在她做錯事的時候,爸爸不但不會責備她,還會支持她,協助她走過困境。或許,她就不會付出這樣的代價。

看到眼前這一對爸媽聽得很有感覺的樣子,我就順勢說了另外一個例子,也是差不多那個時候,有一個高中女孩援交,被警察抓到,警察用香菸在她胸前烙上了夜鶯兩個字。問題是,她怎麼能忍得住那個痛楚、承受得了那個羞辱呢?因為警察說:「不然,就通知你父母!」

還有一個例子,一個軍校生用媽媽的提款卡,買便宜手機,被詐騙集團騙了二十幾萬,事後,他怕被媽媽發現,結果搶了運鈔車。

這三個當事人,都是因為不敢告訴家人,不敢向家人求助,而付上了慘痛的代價。

所以,當父母的,可以的話,盡量不要在小事上,特別是生活規範上,不斷地要求孩子,更不要因為要求孩子而引發親子衝突,否則,我們賠上的,將會是失去了真正能夠幫助孩子的機會。

一個演講場合,一位媽媽提了一個問題,她說女兒小學六年級,學校在寒假要舉辦畢業旅行,之前,母女就有一個約定,如果做得到她們所約定的,女兒就可以參加 畢業旅行。最近,畢業旅行已經開始報名了,女兒很想去,她也很想讓女兒去,可是,女兒並沒有做到當初的約定,怎麼辦?她還一再地強調,這個約定,當初,是 經過女兒同意的。

我的立即反應是,「那就讓她去啊!」我的話一出口,現場就有好多聽眾,包括這位媽媽,都高興地拍著手。特別是這位媽媽的反應,讓我有些意外,規矩明明就是 她自己定的,她為什麼會高興成那樣呢?我猜,她本來就想讓孩子參加,然而,女兒沒有做到那個約定也是事實,所以,她需要有人幫忙,幫忙給她一個解套的說法。

我問媽媽,「你們的約定是什麼?」媽媽說,「如果她考到前十名,就可以參加畢業旅行。」

我說,「孩子一定要在前十名,這樣的要求對孩子來說,有些困難也有些不合理,我舉一個例子,譬如,有一個小孩參加舞蹈比賽,媽媽要她,一定要得到第一名。 我們站在小孩的立場來看一看實際的狀況,如果大人的要求是,要表現得很好,那麼,她必須很努力,但是,如果大人的要求是,非得得到第一名不可,那麼,她除了必須很努力之外,還要保證別人都比她差,這對孩子來說,就太難了。」

聽我說到這裡,大家都好高興,媽媽更是不斷地點著頭。

我接著又說,現在,我們對待孩子的方式是:你答應我做到一個什麼,我才讓你去做你想要做的事。很快地,我們就會老去,如果,有一天,我坐在輪椅上,幫我推輪椅的那個傢伙跟我說,『趕快把藥吃掉,不然,今天就不推你出去散步!』唉呀!那我們要怎麼辦哪?」

大家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我沒有再多說什麼,我想,也不必再多說什麼,剩下來的,就交給大家了。



◎原文出於人本教育札記234期「用心生活—幾個好方法」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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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青蘭(森小主任)
  「上課就沒有自由嗎?」,二年級的溥躺在地板上,轉著骨碌碌的大眼睛,就吐出這麼一句話,含著一點挑釁的味道。
我心想著:啊,是的,孩子,上課是有自由的,但,不是躺到地上自顧自地大聲說話的自由啊?!
  想著這話,卻沒說出口,我很明白,說出來無濟於眼前的情況,還可能引起情緒性的爭辯,他可能會說,沒有大聲啊,我耳朵有在聽課啊…;所以,就只簡單地回應:「上課有自由啊,但是,好像不是你現在的這種!」,我請他坐起來,先不和同學說話了。

  這是常有的狀況,我是「路過的人」,協助一下上課秩序,一點個別的小小的提醒,讓孩子的心神能再回到課堂,而老師也可以順暢地進行課程,然後,「路過的」當然就得靜默地離開了。
  但,這一回,溥說的「上課就沒有自由嗎?」在離開現場後,還「嗡-嗡-嗡-」地,在我的耳裏響著。
說他有挑釁的味道,並不是事情的全貌;事情的另一面是,這真的是他的疑問,也是他對森小的期待──來到森小,他是想要「更自由的!」

  那麼,要如何和二年級的孩子談上課的自由呢?

兩星期後,有機會了,菁頌老師開始請產假,想想,我就來接二年級的數學課,每周兩天,共四堂課,第一周,就吃到了苦頭…

  課程進行中,有人會說,「啊,要去上厠所」,有人說,「啊,想喝水」。森小上課的自由之一是可以去上厠所、可以去喝水。三個孩子接續離開,可以想見,他們不一定會回來;而留在教室裏的,偶而會有爭執,不是為了課程內容的是是非非,卻是,「你坐過去一點」、「你擋到我了」、「你很煩耶!」、「你幹嘛拿人家東西」…這一類的吵鬧;是有不吵鬧的,卻低頭畫自己的圖,說的是「我已經跟妳說了啊,我只想畫畫…」,怎麼呼喚就是不抬頭。

  怎麼辦?

問孩子,之前上數學課會這樣嗎?孩子說,嗯──不會,因為先進來的可以玩七巧板,上課上得好的可以貼貼紙…。

啊,是的,在森小包括「進教室」都是要安排的,總要給孩子一些上課的動機及誘因。我想的是,從課程內容著手,後半學期的教學內容有:相似全等、直式加法、進位,還有看時鐘、重量等等。

  第二周,「直式加法」進行到一個段落,不到下課時間課堂已吵到一個境界了,孩子們都在,但,都吵著。我想,轉個話題,試試他們關於重量的概念,問:「五公斤的棉花和五公斤的鐵,哪個重?」,孩子們二話不說,很直接「鐵!」「鐵!」「鐵!」,每個都說是「鐵!」。

孩子們是樂於思考的,問題抛出來,他們已不喧吵,全都來想答案了,我再說一次,孩子們的回答還是「鐵重!」,還有人補充「當然是鐵重啊!」

  我再問:「那,五公斤的豬肉跟五公斤的雞肉,哪個重?」

  「豬!」「豬!」「豬!」,回答的還是很一致。

  我再問:「那,五公斤的長頸鹿跟五公斤的梅花鹿呢?」

  「長頸鹿啊!」,第一位回答的云很肯定,她張開兩臂比了比說長頸鹿脖子比較長啊,其他孩子也很同意。

  我把原始題再重複一次,「五公斤的棉花和五公斤的鐵,哪個重?」,刻意在說「五公斤」時,加重音,孩子們的答案還是──「鐵!」,而且,臉上都堆著笑。大約是覺得我有點好笑,一直重複問同樣的問題。

  我不怕笑的,還是再問:「那,五公斤的海馬和五公斤的河馬,哪個重?」

  「嗯──河馬啊!」,這是少見的他們的「同聲同氣」。

  我停了一下,說:「如果—如果,我說,剛剛你們的回答──通通錯了呢?」

  這時,孩子們都瞪大了眼,完完全全靜了下來,溥抬起下巴,轉著他黑白分明骨碌碌的大眼睛,才幾秒,笑了開來,大聲地說:「都一樣重!」,其他孩子一聽,啊了一聲,再頓一下,也就幾秒,說:「啊,真的都一樣重耶!」

  孩子們還在咀嚼著剛剛的那些問題,我說,「那,如果我說我的身高有一百五十公斤,這個說法對嗎?」,真的都明白了,孩子們說,「不對,公斤是講重量!」,我只能説,每一張他們的臉,都好美!

趁著他們正可以專注,我接著說:「有一回,溥提了一個很棒的問題,說『上課就沒有自由嗎?』,真的是很棒的問題,我們來想想…」。

這時,你會看到所有的孩子都坐直了腰,特別是溥。

我說,「上課真的沒有自由耶,要坐在位子上,不能隨便講話,要規定這個、規定那個…」

  「對啊對啊,很無聊耶,什麼都不能!」,潔玲很認真地表達了她感受到的上課的不自由。
   
  「那,幹嘛要這麼累啊?」,我問,孩子們並沒有答案,靜靜地等著我說話。

  「以前,曾經有五年級的大姊姊翹課,我跟她們談,說『妳們以為翹課就自由了,但是沒有,人不在教室,卻會想,上課不知道上到哪裏了,對不對?』,表面上好像是自由的,但,卻不是真的自由了!」,我說。

  這些二年級的孩子是經驗過這個感覺的,我接著說,「因為,上課的自由是心靈上的自由,是思想上的自由,所以,可以先不在意身體的自由,先被限制一點身體的自由。」

說了這些,我假設孩子們是聽得懂的,接著說,「像剛剛,你們想明白了一件事(重量的概念),是快樂的對不對,這就是上課的自由!」講到這兒,我打住,不再往下說,想讓孩子們有一點咀嚼的時間。表情,真的充份說明了他們是明白的…

  再下一周,還是要面對「直式加法」的問題,我發給孩子們兩張練習題,前兩堂課都低頭畫畫的承和睿,這一天卻都完成了練習題。

承在第一張練習題發下時用筆塗塗畫畫,在練習題上畫滿了線條,我小小聲地跟他說:「我重新影印一張給你好不好?你一定會寫的」;睿,和她說的是,「我會幫妳,妳先寫寫看」。

大約十分鐘,巡了一下孩子們寫題的狀況,對的打勾,不對的打個問號,請他們再想想,我說:「寫對了很棒,但是,寫錯了才好,我才知道在哪裏還要幫你們」。

才十幾分鐘,孩子們都將練習題寫完了,承居然完成了兩張,而且有好多題都答對了,睿遇到「進位」的困難,15+5她的答案是10;24+6,她的答案是20。下課後多花了十分鐘,和她一對一個別解說「進位」的意思及計算的方法,也練習了幾題,我問睿:「這樣,進位的意思妳都明白了嗎?」,她點頭。

我問:「弄懂了這個,有沒有覺得很快樂?」

她,不只是點頭,還很用力地點頭,同時大大聲地回應我:「嗯!」,這一瞬時,我在睿小小的臉上看到了一朵自由的花!小小的,小小的,卻相當燦爛!

上課的自由是什麼?我想,孩子們是懂得的,他們的心眼,很亮!

◎原文出自於人本教育札記23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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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朱台翔/森林小學校長
森林小學有一個三年級男孩,姊姊去年才從森小畢業,爸爸媽媽跟我們接觸了七年,最近,男孩在各方面都有很顯著的進步。在這個學期的小懇親上,我問爸媽,「這一陣子,你們做了什麼努力,以致於小傢伙能進步得這麼快?」

爸爸說:「就照朱朱提的方法去做啊!不要負的,很多零,一點點正的。」聽他這樣說,我才想起,那是上個學期小懇親的時候,開給他們的功課。

當時,我的說法是,所有的爸媽都很疼愛自己的小孩,不過,也會在無意中傷害到小孩,譬如,大吼幾聲,或是用力地把孩子推開,即使這樣的次數並不多,但都足以影響到孩子的人格發展。

如果,把我們的言語行為性質化,分為「負的」、「零」和「正的」,當爸媽的絕對不要提供「負的」,大部分的時候是「零」,也就是,他過他的,你過你的,偶爾,我們提供一點「正的」就好了。記得當時我還加了一句:「如果,爸媽能夠謹守這個原則:不要負的,很多零,一點點正的,小傢伙就會有很大的轉變。」

看來,那個方法還真是不錯呢。

每天為孩子設計一個教案

談了一會兒,媽媽說,她跟國一的女兒相處,還是有一些困擾,偶爾,女兒就會擺一個臭臉。她說,她們兩個的衝突,都是因為女兒不高興她講的東西,不同意,臉就會垮下來,而且,口氣也會變得很不好。她問,怎麼樣才能避免衝突?

我說,每天為女兒設計一個十分鐘的教案。

一般來說,當爸媽的很會少事前做準備,幾乎都是隨性地跟孩子相處,也就很容易會因為孩子的表現而急著指導、命令、批評,甚至引發了衝突。所以,如果想要立即改善親子關係,可以從「每天為孩子設計一個教案」著手。

問題是,要怎麼設計教案呢?

假如,這一天的教學目標是「瞭解她」,首先要察言觀色,看看女兒回到家,是輕輕地關門,還是用力地關門?是開心的,還是生氣的?然後根據我們的觀察,決定接下來該說什麼樣的話。

如果覺得她的心情不錯,我們可以說:「看起來,好像有什麼得意的事,可以說來聽聽嗎?」如果覺得小傢伙的臉臭臭的,我們可以說:「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不知道我有沒有猜錯?」如果她沒有說什麼,可以進一步地問:「願意告訴我嗎?」同時也可以再補一句:「不想說,沒關係,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好不好?」

如果小傢伙說了,我們只要用心地聽和接納她就好了,不要做任何價值判斷,更不要隨意地批評她。過程中,還可以說一些,像是「真的啊?」「後來呢?」等,簡單的話語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不過,有一個要稍稍留意的,就是,無論她在這個時候說了什麼話,我們都不可以拿來當作日後攻擊她的工具,譬如當她又生氣的時候,如果大人說:「ㄟ,你上次不是說以後不要隨便生氣的嗎?」結果是,很可能我們就再也聽不到她說心裡的話了。

像這樣,每天設計一個教案,有教學目標,有教學步驟,今天的目標可能是「瞭解女兒」,明天的目標可能是「欣賞她」或是「讓孩子知道我有多愛她」,一陣子之後,親子之間不但不會有衝突,也能協助孩子更好地發展。

先分辨:那是誰的問題?

森小有一個二年級的男孩,這兩個星期比較容易生氣,氣極了,還會動手打人。老師跟家長聯絡,才知道,有一陣子了,母子之間的衝突不斷。

小懇親的那一天,媽媽說,兩個星期前的週末,爸爸帶小傢伙去大陸,小傢伙決定穿著短褲上飛機,媽媽要他換長褲,他不願意,母子倆就已經有了一些不愉快。

從大陸回來後,星期一上學,出門前,他又是不要穿這個、不要穿那個,媽媽說,當時,自己的情緒也來了,兩個人又起了衝突,兒子把房門反鎖,媽媽用力地踹門,後來還把已經上班的爸爸,硬是給叫了回來。

媽媽說,她每天都在悔恨當中。

看來,媽媽欠的還是一個如何避免衝突的方法。我說,問題發生的那一瞬間,先不要管「我該怎麼辦?」而是先判斷「那是他的問題,還是我的問題?」這樣的好處是,一旦開始理性地分辨「那是誰的問題?」時,就不太容易有情緒了。

至於,要怎麼樣分辨那是誰的問題呢?誰有實質上的損失,就是誰的問題。譬如,小傢伙去大陸不願意穿長褲,這是誰的問題?我問媽媽:「他決定穿短褲,對你來說,你有沒有什麼實質上的損失?」媽媽說:「上海 15 度,他穿短褲,一定會感冒。」

我說,感冒是他的事,雖然你也可以說,他感冒了,到後來還是變成你的事,可是他的問題發生在先,如果兩個人的問題,你都要處理,也必須按照順序,先處理他的,再處理你的。處理他的問題時,句子的主詞是「你」,處理自己的問題時,句子的主詞是「我」。

譬如,可以跟他說,「你不想穿長褲,是不是?你會覺得不方便、不舒服是不是?」猜出他的意思說給他聽,等到要表達自己的感覺或困擾的時候,可以跟他說,「萬一你感冒生病了,我會很心疼,」或者是「我可能沒有時間帶你去看病。」

也就是說,如果在問題發生的第一時刻,我們先不要想該怎麼辦,而是,判斷那是誰的問題,自然,就不容易有情緒,不但能避免不必要的衝突,透過「積極聆聽」「表達我的訊息」進一步的溝通,說不定還能協助孩子自己想出解決問題的方法。

最後,由你自己決定…

一位媽媽問我,「有的時候,我們全家要出席一些場合,兒子也願意去,那在服裝上就要有一些配合,什麼場合要穿什麼衣服,這件事情,每一次出門都還要溝通,還要勸,我就覺得好辛苦,可不可以告訴我,該怎麼做?」

我說,「很簡單,事先,花一些時間跟他談,譬如,告訴他,我們要參加的場合是什麼性質的場合,然後問他,是不是很樂意被邀請,如果是,那麼一起想一下,什麼樣的形式最容易表達我們是很樂意接受邀請的?同時,跟他說,一般人會以穿著合適的服裝,來表達自己的心意。至於小傢伙要用什麼樣的形式,請他想清楚,之後,就交給他做決定。事實上,不管他這一次的決定是什麼,我相信他都會把整件事放在腦袋裡琢磨,次數多了,他自然就有能力做出最適當的選擇。」

媽媽說,「如果,談完,他還是要照他的意思呢?」我說:「那就照他的意思啊!」

接著,我說了自己的經驗,我說,如果碰到跟兒子的意見不同的時候,在表達了看法之後,通常我還會跟他說,「最後,由你自己決定,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萬一,因為你做的決定而失敗了,你一定要記住,那個時候,我不但不會跟你說,誰叫你當初不聽我的?我還會陪著你一起度過難關。」

聽我說到這裡,媽媽說:「哇!好難喔!」

我說,人生那麼長,他那一次的決定,即使客觀來說,不夠好,也只是一件小事,我堅持那樣做,是為了換取一個空間,什麼空間呢?萬一,他犯了什麼重大的錯誤,或是遭遇到什麼挫折、困難,在他最需要協助的時候,會先想到我。

所以,我不會在小事上規範他、制止他、否定他,為的就是換取一個機會,換取一個未來可能幫得上他的忙的機會。

就像,幾年前,台北有一家很有名的糕餅店老闆的女兒,三十幾歲,剛從美國唸書回來,跟朋友打麻將,輸了十萬塊,過了幾過月,朋友向她要,她沒有錢,朋友要她到泰國去帶東西,說,東西帶回來,欠的債不用還之外,還另外給她十萬塊。去了,才知道帶的是海洛因,她不肯,對方說:「如果不答應,就拍裸照,還會到你爸爸的店裡下毒。」

她一到桃園機場,就被抓了。爸爸去看她,跟她說:「你怎麼這麼糊塗,有事情為什麼不跟我商量?」

當時,看到這一則新聞,我想到的是,如果這個女兒過去曾經有那樣的經驗,在她做錯事的時候,爸爸不但不會責備她,還會支持她,協助她走過困境。或許,她就不會付出這樣的代價。

看到眼前這一對爸媽聽得很有感覺的樣子,我就順勢說了另外一個例子,也是差不多那個時候,有一個高中女孩援交,被警察抓到,警察用香菸在她胸前烙上了夜鶯兩個字。問題是,她怎麼能忍得住那個痛楚、承受得了那個羞辱呢?因為警察說:「不然,就通知你父母!」

還有一個例子,一個軍校生用媽媽的提款卡,買便宜手機,被詐騙集團騙了二十幾萬,事後,他怕被媽媽發現,結果搶了運鈔車。

這三個當事人,都是因為不敢告訴家人,不敢向家人求助,而付上了慘痛的代價。

所以,當父母的,可以的話,盡量不要在小事上,特別是生活規範上,不斷地要求孩子,更不要因為要求孩子而引發親子衝突,否則,我們賠上的,將會是失去了真正能夠幫助孩子的機會。

一個演講場合,一位媽媽提了一個問題,她說女兒小學六年級,學校在寒假要舉辦畢業旅行,之前,母女就有一個約定,如果做得到她們所約定的,女兒就可以參加畢業旅行。最近,畢業旅行已經開始報名了,女兒很想去,她也很想讓女兒去,可是,女兒並沒有做到當初的約定,怎麼辦?她還一再地強調,這個約定,當初,是經過女兒同意的。

我的立即反應是,「那就讓她去啊!」我的話一出口,現場就有好多聽眾,包括這位媽媽,都高興地拍著手。特別是這位媽媽的反應,讓我有些意外,規矩明明就是她自己定的,她為什麼會高興成那樣呢?我猜,她本來就想讓孩子參加,然而,女兒沒有做到那個約定也是事實,所以,她需要有人幫忙,幫忙給她一個解套的說法。

我問媽媽,「你們的約定是什麼?」媽媽說,「如果她考到前十名,就可以參加畢業旅行。」

我說,「孩子一定要在前十名,這樣的要求對孩子來說,有些困難也有些不合理,我舉一個例子,譬如,有一個小孩參加舞蹈比賽,媽媽要她,一定要得到第一名。我們站在小孩的立場來看一看實際的狀況,如果大人的要求是,要表現得很好,那麼,她必須很努力,但是,如果大人的要求是,非得得到第一名不可,那麼,她除了必須很努力之外,還要保證別人都比她差,這對孩子來說,就太難了。」

聽我說到這裡,大家都好高興,媽媽更是不斷地點著頭。

我接著又說,現在,我們對待孩子的方式是:你答應我做到一個什麼,我才讓你去做你想要做的事。很快地,我們就會老去,如果,有一天,我坐在輪椅上,幫我推輪椅的那個傢伙跟我說,『趕快把藥吃掉,不然,今天就不推你出去散步!』唉呀!那我們要怎麼辦哪?」

大家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我沒有再多說什麼,我想,也不必再多說什麼,剩下來的,就交給大家了。

◎ 原文刊載於人本教育札記23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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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朱台翔/森林小學校長
森林小學有一個三年級男孩,姊姊去年才從森小畢業,爸爸媽媽跟我們接觸了七年,最近,男孩在各方面都有很顯著的進步。在這個學期的小懇親上,我問爸媽,「這一陣子,你們做了什麼努力,以致於小傢伙能進步得這麼快?」

爸爸說:「就照朱朱提的方法去做啊!不要負的,很多零,一點點正的。」聽他這樣說,我才想起,那是上個學期小懇親的時候,開給他們的功課。

當時,我的說法是,所有的爸媽都很疼愛自己的小孩,不過,也會在無意中傷害到小孩,譬如,大吼幾聲,或是用力地把孩子推開,即使這樣的次數並不多,但都足以影響到孩子的人格發展。

如果,把我們的言語行為性質化,分為「負的」、「零」和「正的」,當爸媽的絕對不要提供「負的」,大部分的時候是「零」,也就是,他過他的,你過你的,偶爾,我們提供一點「正的」就好了。記得當時我還加了一句:「如果,爸媽能夠謹守這個原則:不要負的,很多零,一點點正的,小傢伙就會有很大的轉變。」

看來,那個方法還真是不錯呢。

每天為孩子設計一個教案

談了一會兒,媽媽說,她跟國一的女兒相處,還是有一些困擾,偶爾,女兒就會擺一個臭臉。她說,她們兩個的衝突,都是因為女兒不高興她講的東西,不同意,臉就會垮下來,而且,口氣也會變得很不好。她問,怎麼樣才能避免衝突?

我說,每天為女兒設計一個十分鐘的教案。

一般來說,當爸媽的很會少事前做準備,幾乎都是隨性地跟孩子相處,也就很容易會因為孩子的表現而急著指導、命令、批評,甚至引發了衝突。所以,如果想要立即改善親子關係,可以從「每天為孩子設計一個教案」著手。

問題是,要怎麼設計教案呢?

假如,這一天的教學目標是「瞭解她」,首先要察言觀色,看看女兒回到家,是輕輕地關門,還是用力地關門?是開心的,還是生氣的?然後根據我們的觀察,決定接下來該說什麼樣的話。

如果覺得她的心情不錯,我們可以說:「看起來,好像有什麼得意的事,可以說來聽聽嗎?」如果覺得小傢伙的臉臭臭的,我們可以說:「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不知道我有沒有猜錯?」如果她沒有說什麼,可以進一步地問:「願意告訴我嗎?」同時也可以再補一句:「不想說,沒關係,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好不好?」

如果小傢伙說了,我們只要用心地聽和接納她就好了,不要做任何價值判斷,更不要隨意地批評她。過程中,還可以說一些,像是「真的啊?」「後來呢?」等,簡單的話語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不過,有一個要稍稍留意的,就是,無論她在這個時候說了什麼話,我們都不可以拿來當作日後攻擊她的工具,譬如當她又生氣的時候,如果大人說:「ㄟ,你上次不是說以後不要隨便生氣的嗎?」結果是,很可能我們就再也聽不到她說心裡的話了。

像這樣,每天設計一個教案,有教學目標,有教學步驟,今天的目標可能是「瞭解女兒」,明天的目標可能是「欣賞她」或是「讓孩子知道我有多愛她」,一陣子之後,親子之間不但不會有衝突,也能協助孩子更好地發展。

先分辨:那是誰的問題?

森小有一個二年級的男孩,這兩個星期比較容易生氣,氣極了,還會動手打人。老師跟家長聯絡,才知道,有一陣子了,母子之間的衝突不斷。

小懇親的那一天,媽媽說,兩個星期前的週末,爸爸帶小傢伙去大陸,小傢伙決定穿著短褲上飛機,媽媽要他換長褲,他不願意,母子倆就已經有了一些不愉快。

從大陸回來後,星期一上學,出門前,他又是不要穿這個、不要穿那個,媽媽說,當時,自己的情緒也來了,兩個人又起了衝突,兒子把房門反鎖,媽媽用力地踹門,後來還把已經上班的爸爸,硬是給叫了回來。

媽媽說,她每天都在悔恨當中。

看來,媽媽欠的還是一個如何避免衝突的方法。我說,問題發生的那一瞬間,先不要管「我該怎麼辦?」而是先判斷「那是他的問題,還是我的問題?」這樣的好處是,一旦開始理性地分辨「那是誰的問題?」時,就不太容易有情緒了。

至於,要怎麼樣分辨那是誰的問題呢?誰有實質上的損失,就是誰的問題。譬如,小傢伙去大陸不願意穿長褲,這是誰的問題?我問媽媽:「他決定穿短褲,對你來說,你有沒有什麼實質上的損失?」媽媽說:「上海 15 度,他穿短褲,一定會感冒。」

我說,感冒是他的事,雖然你也可以說,他感冒了,到後來還是變成你的事,可是他的問題發生在先,如果兩個人的問題,你都要處理,也必須按照順序,先處理他的,再處理你的。處理他的問題時,句子的主詞是「你」,處理自己的問題時,句子的主詞是「我」。

譬如,可以跟他說,「你不想穿長褲,是不是?你會覺得不方便、不舒服是不是?」猜出他的意思說給他聽,等到要表達自己的感覺或困擾的時候,可以跟他說,「萬一你感冒生病了,我會很心疼,」或者是「我可能沒有時間帶你去看病。」

也就是說,如果在問題發生的第一時刻,我們先不要想該怎麼辦,而是,判斷那是誰的問題,自然,就不容易有情緒,不但能避免不必要的衝突,透過「積極聆聽」「表達我的訊息」進一步的溝通,說不定還能協助孩子自己想出解決問題的方法。


最後,由你自己決定…

一位媽媽問我,「有的時候,我們全家要出席一些場合,兒子也願意去,那在服裝上就要有一些配合,什麼場合要穿什麼衣服,這件事情,每一次出門都還要溝通,還要勸,我就覺得好辛苦,可不可以告訴我,該怎麼做?」

我說,「很簡單,事先,花一些時間跟他談,譬如,告訴他,我們要參加的場合是什麼性質的場合,然後問他,是不是很樂意被邀請,如果是,那麼一起想一下,什麼樣的形式最容易表達我們是很樂意接受邀請的?同時,跟他說,一般人會以穿著合適的服裝,來表達自己的心意。至於小傢伙要用什麼樣的形式,請他想清楚,之後,就交給他做決定。事實上,不管他這一次的決定是什麼,我相信他都會把整件事放在腦袋裡琢磨,次數多了,他自然就有能力做出最適當的選擇。」

媽媽說,「如果,談完,他還是要照他的意思呢?」我說:「那就照他的意思啊!」

接著,我說了自己的經驗,我說,如果碰到跟兒子的意見不同的時候,在表達了看法之後,通常我還會跟他說,「最後,由你自己決定,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萬一,因為你做的決定而失敗了,你一定要記住,那個時候,我不但不會跟你說,誰叫你當初不聽我的?我還會陪著你一起度過難關。」

聽我說到這裡,媽媽說:「哇!好難喔!」

我說,人生那麼長,他那一次的決定,即使客觀來說,不夠好,也只是一件小事,我堅持那樣做,是為了換取一個空間,什麼空間呢?萬一,他犯了什麼重大的錯誤,或是遭遇到什麼挫折、困難,在他最需要協助的時候,會先想到我。

所以,我不會在小事上規範他、制止他、否定他,為的就是換取一個機會,換取一個未來可能幫得上他的忙的機會。

就像,幾年前,台北有一家很有名的糕餅店老闆的女兒,三十幾歲,剛從美國唸書回來,跟朋友打麻將,輸了十萬塊,過了幾過月,朋友向她要,她沒有錢,朋友要她到泰國去帶東西,說,東西帶回來,欠的債不用還之外,還另外給她十萬塊。去了,才知道帶的是海洛因,她不肯,對方說:「如果不答應,就拍裸照,還會到你爸爸的店裡下毒。」

她一到桃園機場,就被抓了。爸爸去看她,跟她說:「你怎麼這麼糊塗,有事情為什麼不跟我商量?」

當時,看到這一則新聞,我想到的是,如果這個女兒過去曾經有那樣的經驗,在她做錯事的時候,爸爸不但不會責備她,還會支持她,協助她走過困境。或許,她就不會付出這樣的代價。

看到眼前這一對爸媽聽得很有感覺的樣子,我就順勢說了另外一個例子,也是差不多那個時候,有一個高中女孩援交,被警察抓到,警察用香菸在她胸前烙上了夜鶯兩個字。問題是,她怎麼能忍得住那個痛楚、承受得了那個羞辱呢?因為警察說:「不然,就通知你父母!」

還有一個例子,一個軍校生用媽媽的提款卡,買便宜手機,被詐騙集團騙了二十幾萬,事後,他怕被媽媽發現,結果搶了運鈔車。

這三個當事人,都是因為不敢告訴家人,不敢向家人求助,而付上了慘痛的代價。

所以,當父母的,可以的話,盡量不要在小事上,特別是生活規範上,不斷地要求孩子,更不要因為要求孩子而引發親子衝突,否則,我們賠上的,將會是失去了真正能夠幫助孩子的機會。

一個演講場合,一位媽媽提了一個問題,她說女兒小學六年級,學校在寒假要舉辦畢業旅行,之前,母女就有一個約定,如果做得到她們所約定的,女兒就可以參加畢業旅行。最近,畢業旅行已經開始報名了,女兒很想去,她也很想讓女兒去,可是,女兒並沒有做到當初的約定,怎麼辦?她還一再地強調,這個約定,當初,是經過女兒同意的。

我的立即反應是,「那就讓她去啊!」我的話一出口,現場就有好多聽眾,包括這位媽媽,都高興地拍著手。特別是這位媽媽的反應,讓我有些意外,規矩明明就是她自己定的,她為什麼會高興成那樣呢?我猜,她本來就想讓孩子參加,然而,女兒沒有做到那個約定也是事實,所以,她需要有人幫忙,幫忙給她一個解套的說法。

我問媽媽,「你們的約定是什麼?」媽媽說,「如果她考到前十名,就可以參加畢業旅行。」

我說,「孩子一定要在前十名,這樣的要求對孩子來說,有些困難也有些不合理,我舉一個例子,譬如,有一個小孩參加舞蹈比賽,媽媽要她,一定要得到第一名。我們站在小孩的立場來看一看實際的狀況,如果大人的要求是,要表現得很好,那麼,她必須很努力,但是,如果大人的要求是,非得得到第一名不可,那麼,她除了必須很努力之外,還要保證別人都比她差,這對孩子來說,就太難了。」

聽我說到這裡,大家都好高興,媽媽更是不斷地點著頭。

我接著又說,現在,我們對待孩子的方式是:你答應我做到一個什麼,我才讓你去做你想要做的事。很快地,我們就會老去,如果,有一天,我坐在輪椅上,幫我推輪椅的那個傢伙跟我說,『趕快把藥吃掉,不然,今天就不推你出去散步!』唉呀!那我們要怎麼辦哪?」

大家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我沒有再多說什麼,我想,也不必再多說什麼,剩下來的,就交給大家了。

◎ 原文刊載於人本教育札記23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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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董力玄/森小教師
住在這一寢的女孩們生活得很精彩,她們一起開畫廊,一起說故事,一起編劇排戲,發明許多有意思的遊戲,大家總是嘻嘻笑笑玩在一塊兒,創意無限,更厲害的是,她們還很有分工合作及溝通協調的能力,每個人依照自己的個性與喜好扮演遊戲中不同的角色,意見不合時,也能有條有理的討論出共識,讓遊戲繼續。對三、四年級的孩子來說,這實在很了不起!

不過,雖然大半個學期在和諧、歡樂的氣氛下度過,還是有些生活相處上的小摩擦逐漸浮出,困擾著她們。

幾個禮拜以來,陸續發生了一些事:有人的鏡子破掉,有人的布娃娃被扯壞,有人的仙人掌被打翻在枕頭上…這些事件,造成當事者的困擾,當我要幫忙處理時,其他人卻都異口同聲的說:「不是我弄的,我也不知道是誰弄的。」寢室的氣氛變得有些奇怪,孩子彼此之間的信任感受到了挑戰。

這個星期三晚上寢室時間,輪到玟儀發現不對勁,她的背包裡被倒了好多沙。

我一面幫忙玟儀清理背包,一面詢問寢室裡的孩子們,大家都說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是誰弄的。由於當天下午之後,玟儀都沒有和其他人玩在一起,我猜想,會被倒沙子,大概和這有一點關係。

玟儀心情很沮喪,個陪時,我輕輕抱著她,照顧她的委屈,問:「今天是不是有發生什麼不愉快?」

玟儀先是搖了搖頭,隔了好一會兒,才小小聲的說:「其實有不愉快啦,可是不能被別人聽到。」

原來,下午她本來跟宜婷在阿圖看書,後來宜婷先離開,等她回寢室的時候,宜婷不知道為什麼就不跟她玩了。玟儀覺得包包裡的沙是寢室裡的人弄的,因為其他人下午有在寢室玩沙。我問,要不要現在找大家談一談?玟儀想了想,說想要隔天早上先單獨跟宜婷談。

九點鐘,大家都躺好準備睡了,我也準備離開,突然聽到玟儀大叫一聲,原來她突然發現被子下面也被灑了一大灘沙,玟儀原本已經恢復笑容的臉,又垮了下來。

聽到玟儀的叫聲,其他孩子們紛紛從床上探出頭來表達關心,有人驚叫著:「哇!也太多沙了吧!」也有人同情的說:「好可憐喔!」

玟儀低著頭研究床上的沙,發現,「這是我跟宜婷之前一起找到的沙啊!」宜婷楞了一下,很快地、小小聲地應了一句:「喔,對不起。」我轉頭問其他人,「你們下午有在寢室玩沙,所以,這些沙子是你們倒的囉?」大家紛紛搖頭否認,我不禁覺得奇怪:「那為什麼宜婷剛剛要說對不起?」

「有嗎?」「她沒有說對不起啊?」另外兩個孩子大聲的反駁。

玟儀滿臉狐疑,「我也有聽到宜婷說對不起耶,難道是我們聽錯了嗎?」

我看著孩子們的表情,不信任和懷疑的味道愈來愈重,再這樣繼續下去,大家就要互相質問、自我防衛起來了。

我決定開門見山地說:「發生這樣的事,被惡整的人會很難受是一定的,可是,為什麼有人要這樣做,一定也有原因,或許玟儀有什麼地方讓做這件事情的人不舒服、生氣,所以有人選擇用這樣的方法表達自己的委屈。但親愛的孩子們,我們幾個人每天一起生活在這間寢室裡,如果你對任何人有什麼不滿或委屈,直接把事情說出來,讓彼此知道,一起解決,會是最好的方法。」

宜婷聽我這樣一說馬上回道:「我們沒有委屈啊!」我笑著提醒她們:「但宜婷、其琪、佳淳,前幾天妳們才告訴我,最近和玟儀相處的時候覺得有些委屈,而玟儀在和你們相處的時候,其實也有她的委屈,但你們都不知道耶。」

被我這樣提醒,一直認真聽我說話的佳淳,突然大聲的說:「那我們現在來談!」

其琪在旁一聽,也馬上附和,「我也要!現在就來談!」

這才發現,在場的每一個人,包括剛剛一直還沒有出聲的承熹,都有「委屈」想跟玟儀說,我看看錶,雖然已經過了就寢時間,但現在大家有了一起好好面對問題的氣氛,決定把握當下,讓大家都說一說。


她們不喜歡的事情…
 
我請孩子們圍坐一圈,讓彼此都能看到每一個人,我特別選坐在玟儀旁邊,摟著她,先做一個開場:「現在四個人都有話想對玟儀說,但玟儀只有一人,你們人多,又都是針對她,我猜這樣會讓人有點緊張…」

話還沒說完,佳淳就接口:「那我們一個一個慢慢說!」

看著孩子們一個個認真、善良的臉龐,我知道她們懂我的意思,心裡好讚嘆。對話就正式開始囉!

佳淳第一個說:「玟儀,我們不喜歡你說:『不和我玩的話,我就…(擺出一個可怕的表情和一個搔癢的動作)』,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這樣?」

其琪和宜婷點頭附和。我問她們,「為什麼不喜歡玟儀這樣?」

她們說,因為「不喜歡被搔癢」「真的有被她搔過,很難受」,而且,「這樣說讓我有被威脅的感覺…」

我再問玟儀,「為什麼要這樣說呢?」玟儀不好意思地回答,「因為在家裡都這樣和爸爸玩,習慣了。」

佳淳很認真、很誠懇地看著玟儀:「那你可以改一下嗎?」玟儀用力地點點頭:「好!可以!」

因為大家沒有指責的意思,所以原本有些緊繃、有點怕怕的玟儀,經過這一段對話,漸漸能夠放鬆,也可以抬頭了。

接著換承熹:「有時候玟儀會跟我講秘密,可是講完之後會說:『你不能告訴別人喔,不然我掐死你!』我不喜歡這樣。」

旁邊的人點頭附和,同時還補充:「宜婷也會這樣!」宜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聽到這樣的話有什麼感覺?」我問。

「覺得很害怕」「晚上睡覺還會擔心真的有人要來掐我脖子一樣。」「也是被威脅!」
我對玟儀和宜婷說:「這樣的話會讓人覺得恐懼,以後也不要這樣說,好不好?」兩人一起點點頭。

接著,佳淳又有話要說:「我上次也被惡整,仙人掌打翻在枕頭上,衣櫃裡還裝了陷阱,一打開門就有東西掉下來,我差點被打到。那個時候都沒有人承認!」佳淳笑笑的,但是用有點埋怨的眼神看著宜婷和玟儀,「後來宜婷對我承認了,說是她和玟儀一起弄的。」

我問佳淳:「那時候是什麼感覺?」她撇了撇嘴:「很生氣啊,很想哭…」

再問:「那妳知道她們為什麼要那樣弄妳嗎?」佳淳皺著眉頭說:「不知道。」

我問宜婷和玟儀,「那時候為什麼那樣做?」

「嗯,好像是因為…」她們兩個想了很久,不好意思地說,「忘記了…」

「不過,是有原因的對不對?」我說,「只是那時候大家都沒說,佳淳被整得莫名其妙,到現在都不知道哪裡有問題,只知道自己被整了、好難受,可是讓你們不喜歡的事情,還是有可能會再發生,因為你們沒有讓佳淳知道。但是像剛剛我們討論『覺得被威脅』的那些事,很清楚地說出了自己的感覺,對方就知道她應該怎麼改,這樣,就可以讓彼此之間相處的愈來愈好!」


說不出來的話都說掉了
 
最後,終於輪到玟儀說她的委屈,她問宜婷為什麼下午不跟她玩。

宜婷說:「有時候就是不想一起玩啊,因為我想玩的跟你想玩的不一樣。」

我幫忙多說了一點:「每個人都會有想要跟別人在一起的時候,但也會有想要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而且每個人想要『跟別人在一起』和『想要單獨』的比例又不一樣喔!」我伸手比了比,「有些人喜歡『和別人一起』多一些,有些人卻很需要『自己獨處』,這是每個人的差異,每個人也都有權利決定自己要做什麼,大家彼此尊重,相處起來才會比較愉快。」

玟儀和其琪不約而同地說:「我是比較喜歡和別人一起的那種!」

佳淳說:「那像承熹就是喜歡自己一個人的。」

承熹在一旁猛力點頭,她在這一方面很有感觸,因為當她想要做自己的事情時,其他人會說:「你不跟我們玩我們就不跟你作朋友」,讓她十分困擾。

談了半個小時,看著孩子們把好多積壓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解開猜疑、澄清誤會,雖然時間晚了,已經有人開始打呵欠了,大家卻似乎愈來愈有精神!這時寢室的氣氛是讓人安心、信任。

結束談話前,我再回到玟儀的床被倒沙的事,孩子們還是說不是她們弄的,我就再次提醒:「有什麼委屈或不滿,把感覺說出來,才能讓彼此相處的愈來愈好!」

離開寢室前,孩子們依然情緒高昂,她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還有些話想講,但是先不想讓我聽,等她們準備好了就會讓我知道。被這樣一說,我當然心裡癢癢的,好想知道她們要說什麼,但是撒撒嬌、鬧一鬧之後,還是留給女孩們一個空間,讓她們好好的說話。

半個多小時後,我再經過寢室,發現裡頭你一言我一語還十分熱烈,探頭進去提醒她們要早點睡,孩子們說,「好好好,馬上就要睡了!」看著她們一個個興奮的模樣,我也被感染:「雖然已經好晚好累,可是今天晚上你們一定把很多之前說不出來的話都說掉了,一定很值得,對不對?」

她們七嘴八舌地回道:「對對對!心裡的大石頭都放下來了!」「我現在心情好輕鬆喔!」「今天晚上一定可以睡的很好!」

 
還需要我幫什麼忙?
 
果然,隔天早上,每個人都用燦爛地笑容和我說早安!還興奮地拍著胸脯說,「把話說出來,好輕鬆喔,睡得真好!」這個早晨,五個人感情好得不得了,同進同出,一起刷牙、洗臉、吃早餐,開心的程度,讓周遭的人不多看一眼都很難。

我好不容易找了個空檔,單獨問玟儀,「昨天晚上被倒沙子的事,還需要我幫什麼忙?」玟儀笑了笑說:「不用了啦,」然後神秘地說:「昨天晚上你走了之後,宜婷她們都告訴我了。」

哈!原來,她們不好意思讓我知道的,是這件事情啊!
 


 
•  故事中的人名都是真的,也徵求過她們五位小姐的同意。   
◎ 原文刊載於人本教育札記23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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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秋季師培 11/1課程【森林小學提供的教育】課堂補充講義(課堂上會再印給大家,就先貼上來讓想先看看的人先看囉)
文◎林青蘭/森林小學主任
森小獨立辦學已經18年了,創校以來最重要的教學精神之一是:讓每個孩子都能發展自己的主體思考。這個主體思考的能力的發展,除了思想的層面,還有,體驗的層面。

因此,除了在課堂上和孩子們討論知識、生活裏和孩子們討論各種切身相關的生命事務,我們也希望孩子們對於自己所在的台灣有更多的認識。

所以,旅遊教學就是每學期教學的重點課程。十八年來,森小全校師生,走過離島蘭嶼和澎湖、爬過雪霸、溯過基隆河、也到過宜蘭、花蓮、台東、嘉義、台南等各鄉鎮,還有,原住民族的許多個部落。

每一次的旅遊教學都是教師群合力完成的:尋找合適的地點、開拓當地的教學資源、安排各種行政事項,還要針對在當地活動五天的課程,準備各種教材、並且,討論教案設計。

這旅遊教學就充份發揮了合科教學、自編教材的精神,自然,也是人本教育理念的實踐過程。

以在屏東霧台鄉好茶村進行的旅遊教學為例,好茶,是原住民族魯凱人的重要部落之一,那一次,全校師生從新好茶爬山到舊好茶,這一趟山路預定要走一個白天,六個小時。

那麼,還要進行什麼樣的教學活動?透過教師群的討論定下了幾個教學重點及內容:

首先,我們希望孩子們能發展更好的體能狀態,登山,就是一個很自然的肢體協調、運動的過程,當然,這也包括讓孩子們負重行走,並且感受自己的體能狀況;

還有,舊好茶的自然環境,和孩子們熟悉的物質文明環境,有極大的差異,我們也希望,透過在舊好茶的生活體驗,讓孩子們再重新感受,物質文明和自己現在的生活的關係;

還有,關於台灣原住民族的文化內涵,以及,部落的消長,魯凱文化裏部落組織、分工、人與人的互動關係,以及,政府的政策對於原住民族的文化傳承的影響,都是課程裏和孩子們討論的重要話題。

因此,從開學前的暑假教師進修開始,老師們就針對這個地點,討論、發展許多課程,包括:

開學週的預告活動,老師們以登山的裝扮和家長、孩子們重新認識;
自然能源週的特別課程,進行「火、各種能源,和人類文明的關係」、野炊能力的學習;無電日的體驗;孩子們的體能訓練計劃。

還有,協助孩子們進入魯凱文化的想像及學習裏,這指的是,在當地活動時,孩子們的教學分組並不是依照年級分組,而是混齡教學,各組分別是:傳統食物組、野草生物組、小獵人組、部落史官組、石板屋組,以及,營火組。

以上的教學設想,還要架構出兩個教學目的:一個是孩子的自然能力的發展;另一個是,與人合作的能力的學習。

另外,教材備好了,還要透過教案的設計,及安排,讓教與學的互動更貼近原初的構想。所以,就一定要有行前課,行前課的教學目的要幫孩子們建立一些先備知識及基礎能力,讓孩子們到教學現場時,更能參與、想像及思考。這一次的行前課,還包括方向測量及等高線地形圖,還有,試著感覺自己需要的生活必需品有什麼?當它要被裝到背包裏走六小時的山路時,它還那麼必需嗎?

至於教學方法,舉一個行前課說明:

三年級的「生命的展現」課程,(森小第四學期開始,「生命的展現」、「人文地平線」,就取代了一般理解的生活與倫理、健康教育、歷史、地理課程)。任課老師,有兩堂課設計的教學主題是「合作」。

這位老師的教學手法是:

先在黑板上寫下三行字,內容是:一個和尚有水喝、兩個和尚挑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

然後,問孩子們:這三個和尚之間出了什麼問題?

這是很熟悉的故事了,但對孩子還有一種新鮮,另外,取用這個故事主要是因為在舊好茶的四天,孩子們也要自己挑水、找水源。

課堂上孩子們對於這個故事有隱約的印象。不過,不論孩子們的故事印象是什麼,這時,教師要能掌握教學的主軸,讓孩子們能接收到教師抛出的問題。

三年級孩子現場的回應很有意思,有人提出自己的疑問,也有人開始提供解決的辦法:

例如,有孩子說,因為有和尚偷懶,沒有去提水,也有孩子說,是因為有人提的次數比較多,有人提的比較少,有了「比較」的心。

而孩子們立即想到的解決辦法是什麼呢?有孩子開始用圖像畫出來:是三個和尚共同擔著一根扁擔。兩兩和尚中間垂掛著幾個水桶。

這是個很可愛的圖,老師在現場的回應是,一方面讚美孩子們很能想事情,另一方面,也趕快拿起一個長棍,讓三個孩子模擬一下三個人能不能一起撐一根扁擔。

三個人一排,長棍子一放,孩子們就發現了,沒辦法好好走路的。

所以,很快地,有另一個孩子想到別的方法:孩子說,就兩個兩個一組輪流去挑水嘛,就像只有兩個和尚那樣。針對這個方法,有人大表同意,也有人有不同的想法,孩子說的是「就是會搞混了啊,所以,和尚們才會沒有水喝」。

同時,有另一個孩子馬上想到,畫「輪值表」就可以了嘛,所以,他很快地上台,在黑板上畫了表格,在第一行表格標明:一號和尚、二號和尚,還有,三號和尚;在第二行表格寫上:今天、明天、後天。

看黑板上出現了這個表格,另一個孩子反應很快,他用有點俏皮的語氣說,「慘了,每天都是一號和尚去提水了!」

為什麼呢?因為,如果文字上寫的是「今天、明天、後天」,那麼,每一天都是今天啊,那麼,果然,一號和尚就天天挑水了!

畫表格的孩子聽到這個說法,也很快地調整了表格裏的記錄文字,改用1、2、3,來表示,同時,這孩子說,按照1、2、3,挑過水的就劃掉。

還有一個孩子,從接收到老師說的「這三個和尚出了什麼問題?」就開始畫各種滑輪,先畫兩座山,在兩座山之間再畫出像空中纜車一樣的繩索等等。

在這一段課堂上,任課老師很忙,一面回應不同的孩子語言上的回答;一面,留意孩子們手上畫下的圖案,詢問個別孩子的想法,也很快地判斷,可以提供大家共同討論的說法,再大聲地複述一次,而孩子們也都能就各個說法,再提出自己的想法。

譬如說,表格出現時,就有孩子覺得,是個好方法,但是,如果和尚忘了怎麼辦,因此,有孩子說,不然,自己挑自己要喝的水好了,就像只有一個和尚的時候;聽到這個答案,有孩子馬上說了,那就太累了啊,本來三個和尚可以輪流休息的。

在語言的一來一往之間,有個孩子,突然就說了:「他們沒有合作!」

這是這堂課原本設計的教學主題,但是,在孩子說出這兩個字之前,任課老師並沒有提到這兩個字。當孩子終於說出:「他們沒有合作!」,任課老師接著說,「對!好像就是這個問題」,同時,問全班的孩子,你們覺得呢?孩子們都點點頭。

到這兒,孩子們想問題及表達、再修正自己的想法,再試著表達,同時,聽得見別人的想法,就是一個建立自己的主體的過程。

接下來,才進到課程的下一個教學步驟:讓孩子們想想,是不是曾經有過「分工合作」、「分工不合作」,以及「不分工卻能合作」的經驗,孩子們都能舉出實例來,同時,也同意,合作的感覺很不錯。

接下來,再進到下一個教學步驟:向孩子們舉例說明,魯凱族人的部落文化裏,如何進行分工、合作,以及,分享。

最後,再請孩子們,想像:在這一次的旅遊教學裏,有什麼樣的分工,以及,有什麼事可以進行合作。

以上,是兩堂課的時間,是為旅遊教學進行的行前課程,兩堂課結束了,孩子們也留下了他們的和尚挑水的圖畫,以及,對於即將進行的旅遊有再進一步的認識了。

旅遊教學,創校以來就是森小很重要的教學形式,以台灣為版圖,是森小重要的台灣史課程系列的一環;讓孩子們親炙台灣的「土味」。當然,這個課程是指向未來的,希望孩子們透過真實的體驗,建立對台灣更多面向的認識。

十八年來,我們看到因為有機會對土地上的人及人的活動有接觸、探詢、提問、思考的過程,孩子們,真的蠻愛台灣的!而他們,也更能認識自己,一個土生土長的台灣人。

只是,總是有個問題一直存在著:這樣的教學,為什麼是「另類」的呢?

備註:文章來源是教育廣播電台「教育新航線」節目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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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秋季師培 11/1課程【森林小學提供的教育】課堂補充講義(課堂上會再印給大家,就先貼上來讓想先看看的人先看囉)
文◎林青蘭/森林小學主任
在森小,大人是絕對不能打小孩的,我們認為「動手打人」可以透過理性控制,而且,應該要發展出「避免自己失控」的方法。好在,老師們在理性的認知上是「反體罰」的,而在行動的實踐上,也一直在摸索、建立,更好的師生互動的方式。

事實上,森小創校以來,從來沒有發生過老師打小孩的事;但是,孩子們之間會有「情緒無法控制」、「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了」、「是對方先動手的啊!」等等原因,而動手了。

怎麼辦呢?

一方面,我們在課程中或生活談話裏,和孩子們談「打人和不打人」的差別、鼓勵發展理性的可貴,以及,讓孩子們感受「疼惜生命」的美好;另一方面,當孩子們彼此之間有衝突時,老師的處理過程就很重要了,這是讓孩子表達自己、了解別人,也學習著如何調整自己的過程。

不過,孩子畢竟是「還在學習中的人」,有時,情緒一來實在一發不可收拾;還有時,孩子也會有放棄理性、動手比較痛快了事的投機。

怎麼辦?「打人一次,回家一天」就成為這學期森小的一項生活規範。

這一天,幾個中年級的孩子就氣憤地到我的辦公室,說:「筱云和千儀打人,要回家一天。」

找來相關的幾個人,共六位,兩位,是六年級的大女生,也就是孩子們指稱的「打人而且應該回家的人」。

我是一個不在「事發」現場的人,一開始還是由孩子們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四個中年級孩子,在兩位大女生還未到辦公室前急著要說明事件,模樣像是要審判後來的這兩位「打人的人」。不過,大女生來了,四個孩子卻都噤聲、不發一語,甚至,有的還垂著頭。

我說:「怎麼了,不是說她們兩個打人了?」

四個中的陳偉說:「對,她們要回家一天。」
筱云、千儀反問:「我們哪有打人?!」

陳偉說:「有,(指著筱云)妳剛剛把我推到牆壁,而且限制我的自由。」

筱云說:「你打人不用道歉的哦!」…

孩子們一來一往,誰打誰並不清楚,聽得我有點迷糊了。請孩子暫緩指責的語言,先一起回溯一下事情的過程。

原來,筱云說的「你打人不用道歉的哦!」,指的不是真的打了人,而是打了狗。

真正的苦主,是剛來到森小兩個星期的一隻秀氣的中小型狗,孩子們為牠取名為「梅花鹿」。

初來乍到的梅花鹿因為畏懼森小的大狗們,經常趁機躲進孩子們的寢室,有幾回,甚至在孩子們的寢室大小便。這幾位四年級的孩子身受其害,因此,起哄要「教訓」梅花鹿。

不過,中高年級的孩子們聽聞有人欺負狗,一大落人就來制止,其中,筱云和千儀特別站出來要和他們談事理。

談的過程,千儀「腳踢沙子」的動作,他們的解讀是「用沙丟我們」;而筱云擋住陳偉的去路,因為筱云認為「打了狗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很不應該」;陳偉說的卻是:「你們一大群人那麼多,我會害怕說錯了什麼又會被責備啊!」,所以,他想要趕快離開現場,「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事件的過程漸漸地浮現出來,我讓孩子們再談談筱云和千儀的動作,孩子們同意,那並不是一般談的「打人」。那麼,就沒有「回家」的處理了。反而是,四個孩子中的力謙,在回溯事件時說「用球丟梅花鹿」,因此,要安排「回家一天」。

這時,四個孩子還是有不愉快,他們說:「那,梅花鹿為什麼可以亂大小便!」

千儀說:「牠是狗耶,你要教牠啊!」

陳偉:「又講不聽!」

千儀:「你們自己房門不關好啊,那也不能用打的啊!」

陳偉:「為什麼不能?!」

千儀急了,拔尖了聲:「人都不能打了,更何況是狗!」

這話有些奧妙,通常人們會說「不能打人,但是,打狗可以」,原因是「無法跟狗講道理」。好像,千儀把話說反了。在場的幾個人一時不明白,我請千儀解釋一下。

芊儀說:「人說的話,人可以懂,都不可以打人了;狗本來就聽不懂人的話,當然就更不可以打牠了!你打牠,牠怎麼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談到這兒,我問四個孩子:「明白千儀的意思嗎?」,四個都點頭。
最後,再問四個孩子:「同意千儀和筱云說的,你們『欺負』狗嗎?」,四個都點頭。

「那麼,」我再問:「要不要自己說說,因為欺負梅花鹿,你自己想做些什麼?」

力謙說:「我要回家一天,因為我用球打梅花鹿。」,這是清楚的,在追溯事件時力謙就說了,而在森小,打狗和打人的處理是一樣的。

陳偉說:「我也要回家一天。」

在場的人都有點吃驚,因為,一路說事件的過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狀況必須請陳偉回家。我並不知道、筱云千儀也不知道。陳偉自己卻知道,他說:「我有用棍子打梅花鹿的屁股,還用腳踢牠!」

「好,那就安排回家一天。」我說,陳偉也點頭。

另外,世淵和瑞祥都說會用自己的方式去跟梅花鹿道歉。事理談到這兒,算是有一個了結了,孩子們的情緒都平緩了,也離開了我的辦公室。

不過,五分鐘之後,世淵再回到我的辦公室,說:「我覺得我應該回家一天。」

問他:「為什麼?」

世淵說:「因為,我用球硬塞在梅花鹿的身體下面,我覺得有強迫牠,我也應該回家一天。」

我說:「我不知道事情的經過,這要由你自己來判斷。不過,你很厲害,你不說其實沒有人知道,你卻可以自己來說。」

世淵原本是來認錯的,卻好像得到了我的讚美,有點靦腆地說:「我想,我還是應該回家一天。」,好,就由我來向爸媽說明。

然後,又過了五分鐘,瑞祥來了,他面帶憂愁說:「我想,我也應該回家一天。」問他為什麼?瑞祥說:「因為我有抓著梅花鹿的脖子一直搖…」…

結果是一開始被指稱要回家的,和後來真正要回家的全然不同。關於這一點,孩子並不在意,他們在意的是理清事明。至於,「打人一次,回家一天」是協助孩子換一個空間思想自己的行為,當下一次,可能要動手打人(或打狗)前,讓他們有所踟躕,而形成自我約束的力量。

孩子們都離開了,我這個完完全全的「局外人」,坐在斗大的辦公室裡,想著六個孩子:可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可以談事理、可以誠實地面對自己做過的事。覺得孩子們真的是可愛極了!

備註:原文出自於人本教育札記19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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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秋季師培 11/1課程【森林小學提供的教育】課堂補充講義(課堂上會再印給大家,就先貼上來讓想先看看的人先看囉)
文◎林青藍/森林小學主任
十年前的寒冷的冬天,我們到日本福岡進行教師進修訪問。訪談的內容早已不復記憶,但,參訪學校裏日本孩子的模樣,印在腦海裏的,於今想來,卻還如初見一樣鮮明,是柔善的,純真的孩子的臉。

訪談中,我們刻意問「希望教出什麼樣的孩子?」,學校裏的老師甜笑著,翻起資料裏明文記著的字句「要教出受人喜愛的、天真的孩子」,這是在創校時便立下的教育標的。十年前在落雪的日本,這幾個簡單的文字,像暖流溫著心田,那學校裏的孩子給人的感覺,便是如此—受人喜愛的、天真的。

當時,基於某種說不出口的(據說也算某種好國民該有的)「情操」的作祟,對於「異國的好」,有些不懷好意,心想,「受人喜愛的」或者不脫以大人為軸心的僵固的社會秩序;「天真的孩子」難保不等同於大人對兒童的矮化。後來,看到日本導演宮崎駿作品裏的孩子們,當年的那些雜念似乎才塵埃落定,透過宮崎駿的孩子的世界——純真之外,還有無可逃避的生活實境,還有必得擔負起的責任,還有相繼於求生而來的行動。

透過宮崎駿的作品,他給了孩子們「成為一個人」的環境。

人的內在世界—善惡俱存
相較於善惡兩分、正邪對決、好壞立判的被簡化了的人性,宮崎駿的人物雜揉著更貼近於人的真實樣貌,「壞人」不必然一路壞到底,「好人」也會荒腔走板。《紅豬》裏的豬飛行員,做為「男主角」便是黑色幽默劇的節奏;《龍貓》裏的妹妹,有不可理喻的吵鬧,你卻願意疼她抱她;《神隱少女》在這部份表現得更極致(或許宮崎駿更刻意地要如此宣示),神鬼的形貌並不為使人畏懼退卻,卻有發噱的作用,取材日本民間故事的各種鬼怪,也有疲倦受傷的時候,也需要到澡堂裏泡澡療傷。

當強盜集團也讓人看到溫婉的另一面,當《風之谷》《天空之城》《魔法公主》裏的人們為了人的愚昧、貪慾而奔走救急時,你看得到人性的溫度,同時在相抗衡的兩造加溫。

與自然共生的——人的外在世界
宮崎駿讓「自然」悄無聲息地,在每個觀影者的心版上刻下印記,看過《龍貓》每條曲幽小徑都成了妹—走過的路;看過《天空之城》每次仰望,雲顛之上是端坐著另座城池;《神隱少女》裏那些如風輕飄過的柔靜畫面,撫慰紛擾的人心;《風之谷》讓你對微小如花粉,也要心生敬畏。
人與環境必須共生,即便如不可言說的、要敬而遠之的神鬼世界,宮崎駿也嘗試給出人可以怡然與之互動的相處之道。

透過行動建構起的——人的主體性
至於,人的起居坐臥與行動,生活裏必要的瞎忙,你在宮崎駿的卡通裏也看得見,《魔女琪琪(魔女宅急便)》、《龍貓》裏的尋常生活,有大人與小孩的應對;《天空之城》《風之谷》《魔法公主》《神隱少女》指出人處在灰色地帶的誘惑中如何舉措手足。而行動,是人的主體性被彰顯的必要且唯一的方式,透過行動中的人,人找到他自己的活著的力量,與存在的價值。

你看《神隱少女》裏的千尋如何努力制止父母的慾望;如何進入那個被女巫湯婆婆所掌控支配的神鬼世界;如何拼命地工作,以防自己變成豬;如何用求生的本能,保有自己並回復父母的人的樣貌。你看失去飛行能力的魔女琪琪如何在挫折中翻滾,人原來有無限的可能。

人類語言的魔力
餘下來的問題也許會是:孩子們懂得宮崎駿的圖像和語言嗎?

《神隱少女》或許提出了可資參考的解答,故事中失去「自己的名」的白龍,同時失去的是記憶與行動的主體;與湯婆婆簽下契約的千尋,害怕自己本來的名字不見了,害怕自己不再是自己,因而感到恐怖…。透過言語的力量(呼喚原來的名字),千尋協助白龍回到屬於他的軌道…做為每個人的標記的姓名,所延展舖陳的意義與記憶,明確指出人在無垠時空中的座標。以此為起點,宮崎駿勾繪人的形而下的吃喝拉撒睡,與形而上的存在意義的奮力追尋。

孩子們如何懂得?這是給孩子名與姓的,陪伴孩子生活的,期待孩子的形貌與未來的——家裏的父母與學校的老師,應當要面對的生活作業。孩子們如何懂得?還要看大人們如何詮說?

備註:原文出自於人本教育札記15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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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英/人本教育基金會董事長
那一天,我去上森小老師的暑假進修課;十幾位老師眼巴巴看著我,看我還能說出什麼以前沒說過的話。我把他們也環視一圈,心想,如果我什麼也不說,你們總抓不到我炒陳飯的辮子了吧!

有一位是今年的新進同仁,剛好坐在很前面,我就問她:「在你都沒有準備,也沒有思考過的情況下,如果要你教一堂課,你最想跟小孩說什麼?」她說:「我就想跟他們談日出。」不止是我,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日出?這是哪一椿啊?

我們的新老師接著解釋:「我說的是太陽剛剛躍出海平面的樣子,才從環島旅行回來,滿心都還是這種景象;而且,我忽然發現,並不是站在海邊就能看到海上的日出…」; 過了一會兒,我們才回過神來,對耶,如果是在西海岸,你永遠都只能看見海上的日落!

馬上就有一位老師說:「好,我們就來問小孩在哪裡可以看到海上日出,他們一定都會說是淡水。」大家都會心的笑了,確實的,自從捷運通車之後,對於台北的小孩而言,海邊大概就等於漁人漁頭—至於日出嘛,你總要先到海邊才能看到海上的日出啊!

又有一位老師說:「不行,應該要先解釋日出是什麼意思,不然小孩根本聽不懂那個問題;你這個課應該是針對低年級,對吧?」接下來七嘴八舌,大家紛紛各抒己見,眼看著情勢就要大亂,我趕忙說:「想不到這沒頭沒腦的日出,竟然是很厲害的一個合科教學的題材;既然如此,我們就用這堂課來為它設計一個教案…」

以下,就是這教案最後成形的樣子;當然,在這兒我只能說個大概。

第一步,先在黑板上畫一條橫線,在橫線上再畫個大半圓,然後問小孩:你們猜這是什麼?胡亂猜一陣子之後,老師拿出一張海上日出的照片,然後用一段優美的文字描述它(以上是解釋日出的意義)。
第二步,問小孩在他們印象中,太陽每天是從哪兒出來的?給四個選項:山後面、鄰家屋頂、窗外的大樹的樹梢、海面上,分別在黑板上用簡圖表示,讓小孩舉手,把四種人數的統計記在簡圖旁(這是為了召喚小孩既有的經驗,並彼此交流)。

第三步,問小孩:如果想看到海上的日出,除了要起個大早外,要去哪兒看?對於各種可能的答案(例如爬到高山上,或坐車去某個海港),老師都只要說對或不對,不要多做說明 (這是為了引發小孩的好奇);第四步,等到小孩吵著要一個解釋的時候,老師拿出台灣的地圖,把學校所在的地方,和剛才小孩提出的各個地方在地圖上指出來,並逐一地問:那你們猜,為什麼我剛才說不對 (不能在該處看到海上日出) 或對?(這是幫助小孩脫離自身的經驗,從高處俯
視大地,並引導思索)

第五步,問小孩:你們聽過太陽是從東方升起來的嗎?然後老師在地圖上指出東方的方向,再返回來問小孩,從教室出發,東方是在哪一邊?從你家出發,東方又是在哪一邊?(這是把東方定義為太陽出來的方向,再利用小孩的既有經驗來確定東方)第六步,現在你們知道為什麼只能在台灣的東海岸看到日出,在西海岸卻看不到了吧?
當然要稍稍解釋一下台灣的中央有一道縱貫的山脈,以及人的視力有限,只要有一段距離,即使沒有遮蔽物,也是看不到海的。

第七步,如果時間許可,或小孩的興致還夠高,就可以延伸原來的問題:為什麼太陽總是從固定的方向升起呢?先確定一天之中太陽在天空有一個大概不變的路徑 (由東向西落下), 再追問何以如此?讓小孩發揮想像力,沒有顧忌地表達,老師則適度提供一些古老神話對此的解說。第八步,老師拿出地球儀,讓小孩想像自己站在地球儀上台灣的東海岸,隨著地球自轉而從黑夜進入天明,以及如何在海面上看到日出(當然要指定一個假想的太陽的位置,那是固定不動的)。

第九步,當小孩覺得「用地球自轉來解釋日出」其實不是那麼容易弄懂,老師就可以叫停,然後說一點哥白尼地動說和日心說的故事,讓小孩知道,不是他們笨,而是整個人類的智慧要了解這件事情,都非常困難,所以,關於「從哪兒可以看到海上的日出」這一課,上到這兒就可以了,剩下的困惑,就留在心裡慢慢想(這是因為,留下問題比強求學會更重要)。

以上,就是這個教案大概的樣子。說起來,並沒有什麼驚人的高論,好像也不必動用什麼教育或認知的學問;但我以為,我們就應該這樣教小孩。

台灣的局勢,這幾年下來,很難不讓人覺得沮喪;其實,沮喪一下也不要緊,只是我們沒有一刻可以放棄對下一代的責任。無論如何,不管怎樣,說到最後,我們都得好好教小孩;也不必說什麼小孩是未來的希望,就只看著小孩純真可愛的樣子,我就覺得,他們值得享有更好的教育!

日出?俗話說,太陽底下沒有新鮮的事;其實,太陽每天出來,更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問題只在,你要用什麼眼光去看?我們應該培養觀看日出的眼光,並把這種精神,教給我們的小孩!






註:原文出自於2008年人本教育基金會會訊(工作報告),工作報告其他文章及報告內容網址:http://hef.yam.org.tw/fundraising/2008/newspaper/index.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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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英
有一位記者暑假跑到森林小學來採訪,指明主題是「誠實教育」。負責接待的同仁開首就說:「辦壁報、演講比賽、寫作文、寫心得報告……,」記者小姐提筆就記,然後我們的同仁說:「以上的種種,我們都不做。」記者小姐傻了,問說:「為什麼?」答覆是:「因為,那些多少都有一點不誠實。」

教育部所推行的各種方案之中,惹人笑的很多,其中最好笑的,莫過「誠實教育」。聽到的人沒有不笑的,有的大笑,有的冷笑,有的偷笑,不管怎麼笑,那意思無非就是說:「誠實教育?別騙人了好不好。」

然而在森林小學,我們是「不騙人的」:我們就沒有所謂的「誠實教育」。這就好像人們可以賣熱食、速食、自然食或其他亂七八糟的食物,但從沒有聽說過有賣「可吃食物」的,既然是食物哪有不是給人吃的呢?

教育,本來就是「追求」、「澄清」事實真相的過程,這當然也包括著追求客觀世界的真相,和澄清人自己內在的真實在內。認識、接納、承擔,並表現這些真實,就當然是一般意義的「誠實」;我們真的很難想像會在一種以誠實命名的教育,好像還有不誠實的教育似的。

「偷柚子」教案
暑假森小的某一天下午,在孩子們的自由時間,一個不留神,就有好多孩子手上拿了好多柚子回來,不用說,那個平常不住在這兒的鄰居倒了楣。事後,我們在每一個寢室的小組座談裡,仔細地為孩子們解說了「私有財產」的觀念,隔日的全校生活會上,討論了一封由老師起草的信,在信裡面,大人小孩共同表示了「偷柚子」的歉意、願意賠償(老師們決定由學校出錢)的誠意、想和鄰居交朋友的心意,還告訴我們那位未曾謀面的朋友,我們並不因此處罰任何一個人,也呼籲他不要因此喪失了對人的信心。

所有摘過柚子的孩子都爭著來在信上簽名,沒有一個想逃避,讚他們的臉上,都閃耀著一種自信、自尊、快樂、滿足的光輝!

誠實是一種能力:它是認識和分辨真實的能力(要能區分野生和種植的柚子,要明白尊重私有財產在我們這個時代和社會裡的意義);它是發展成熟人格的能力(要能如實地面對自己的私慾,要認真理清它在自己內心世界裡的動力方向);它是解決困境的能力(當主人不在的時候,要能想出辦法彌補已經發生的「偷摘」錯誤);它是承擔後果的能力(柚子既已摘下,就得賠償,但孩子們沒有經濟能力,所以由學校來承擔,這也表示孩子不是孤獨的,群體就是力量);它也正是「愛和信心」的能力(要能真正地寬容犯錯的人,並對他永遠有信心,這是那些沒有摘柚子的孩子和柚子的主人所必須學的。)

誠實是一種能力,正如人的其他的能力一樣,是有待發展的;教育,就是促成這種能力的發展,無論是在知識上,或是在感情與道德上。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華盛頓與櫻桃樹、放羊的孩子與狼,這些故事都對人的「誠實的能力」沒有幫助,前者指出了誠實的獎賞,後者指出了不誠實的懲罰,一則利誘,一則威逼,卻都沒有提供事實的真相,現實世界裡所呈現的反面教材,還更真實一些呢!

從某個層次上來看,我們之中的大多數人,並沒有體驗過「誠實」所帶來的那種「理直氣壯、腳踏實地、實實在在、安安穩穩地活著」的喜樂。

註:原載於《從森林小徑到椰林大道》,天下文化出版。初刊於人本教育札記39期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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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謝淑美(人本基金會教育中心主任)
暑假期間,小羽時常會跟著媽媽一起到人本教育基金會上班;自從知道再一個星期森小就要開學了,小羽就很興奮,每天都會問媽媽:「為什麼還不開學?」
看她心急的樣子,媽媽忍不住問她:「你為什麼那麼急著要開學啊?」
小羽說:「人家很想嘉淳ㄟ!」
媽媽說:「想嘉純,我們可以邀她來家裡玩啊 !」
小羽說:「不一樣啦,在山上比較好玩,而且在森小,早上還可以看太陽升起來喔!」
「哇,你們都這麼早起啊!?」
小羽說:「對啊!」

然後,小羽突然露出得意的笑容,說:「這學期我還要拿全勤獎,妳參加父母班也要全勤喔!」
媽媽笑著反問她:「為什麼你全勤,我就要全勤啊?如果我不全勤,你就不全勤了嗎?」

小羽愣了一下,說:「我在山上,又不會知道你有沒有去上課?」
媽媽說:「我是說如果啦,如果我不全勤,你就不全勤了嗎?」

小羽想想,搖搖頭,說:「我還是想全勤,因為我想拿到全勤獎的禮物。」
媽媽說:「那如果我送你更可愛的禮物,請你不要全勤呢?」

小羽再度搖搖頭,說:「我還是想全勤,我想更聰明。」
媽媽說:「變更聰明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

小羽想想,說:「不知道ㄟ,可是我還是想全勤,雖然有時候我也會想翹課看看,但最後我還是會去上課,在外面其實也很無聊ㄟ!」
媽媽笑笑說:「這問題你再慢慢想吧!不過如果你真的做得到全勤,我會很佩服你。」小羽睜大眼睛問:「為什麼?」

媽媽說:「因為每堂課,你都得要決定要不要上課,如果你每次都是想過才做決定的,那你會變成一個很會做決定的人;而做了決定還得去做到,如過你又都做到了,那你就是一個很有意志力的人了,這不是很了不起嗎?」

小羽很得意的說:「我一年級就做到了啊!」
媽媽說:「是,所以我一直覺得你很棒啊!」


過了一會,媽媽說:「妳們寢室這學期有幾位新生喔!」
小羽說:「他們比我小嗎?」

媽媽說:「有幾個比妳小,有幾個跟妳一樣要升二年級了。如果他們想家,你會幫忙安慰他們嗎?」
小羽本來說:「不會。」

媽媽好奇的問她:「為什麼?」
小羽說:「我不會照顧啊!」

媽媽說:「那妳願意告訴他們你的方法嗎?」
小羽說:「嗯!我會跟他們說『你們心裡的鎖還沒打開,這樣你們心裡的迷你小媽媽沒辦法出來』我還要率領我們班的人去跟老師說:我們還小,沒有辦法得到『大手牽小手獎』,但我們要有『小手牽小手獎』」

媽媽大笑說:「哇!了不起,如果你真的做得到那很厲害。」
小羽問:「為什麼?」

媽媽說:「因為妳們年紀很相近,要照顧彼此不是很容易,如果他們不領情或搞不懂你在幹什麼,你不要太難過喔!」
小羽說:「嗯!」

媽媽說:「妳真的很厲害!」
小羽露出調皮的笑容說:「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感動得快流眼淚了!」

媽媽再度大笑:「所以妳心裡已經做好開學的準備了?」
小羽說:「嗯!早就已經十足了。」


媽媽說:「雖然妳二年級了,但你知道的,如果你想家,還是隨時可以回來喔!媽媽永遠歡迎你。」
小羽伸出一隻手對媽媽猛搖,誇張的笑著說:「不!」
媽媽說:「難道你打算這學期每週都要待完五天四夜,週間都不回家了嗎?」
小羽嘴巴裂到兩頰,笑著說:「對!」
媽媽裝著要施法把她吸回家的樣子,小羽笑著逃到一邊,再次堅定自信的說:「不!」


就這樣,2008年9月,還沒滿8歲的小羽,決定氣宇軒昂的邁向她的二年級!
沒有半絲半毫的恐懼,有的是對自己滿滿的期待與對世界殷切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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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青蘭(森小主任)
一、森林小學的孩子是住校的,學校除了課堂的課程提供之外,也要提供生活教育。一開始,想請您跟聽眾朋友們談談,森小的生活教育包含了哪些內容?

幾乎可以說是課堂以外所有的事項:例如,三餐的營養、孩子的自由活動如何安排、社團活動的進行、運動,孩子和孩子之間的互動,這也包括了好的互動和衝突的處理,另外,有時也會包含孩子和爸媽之間的溝通等等都是森小生活教育會提供給孩子的內容。還有,孩子們使用各個空間、使用各種物品的方法。譬如:公共空間餐廳、圖書館、廁所、浴室的使用方法,還有,私人的空間,寢室、床位、個人的書桌、衣物怎麼整理,還有,森小的孩子都經驗過怎麼樣跟自己如何獨處等等。

可以這麼說:就是孩子的生活中會碰到的各種人、事、物,都是森小的老師們可以提供孩子生活教育的機會。
從老師的角度來看:相關於生活的一切大小事
從孩子的角度來看:孔子入太廟每事問,森小的生活環境促成的人際互動,非常頻繁而且密切,所以,孩子們會有很多的機會,要面對或處理自己的各種大小事物。
(並不是取代家長的角色,而是,我們的教學和生活空間、活動,就和孩子在一起,遇到任何狀況,就是協助孩子發展出能面對、處理這些狀況的能力。至於父母的部份,孩子們還是會透過電話或者傳真,和爸媽談私密的話,或者,談家裏的事情。那是,老師絕對取代不了的。)


二、我們在森林小學有一個很特別的形式,叫「生活會」,由全校的師生一起參與,一起討論群體在生活上面對的問題。請您談談,這個生活會進行的方式,以及,通常在森小的生活會裏會進行些什麼內容?

因為,生活在一起和孩子互動的相關事項真的很多,有些事情,只和少數人相關,個別協助就好了,但是,有些事情,其實和大多數的大人或小孩都有關係,就要透過共同的討論來處理,又因為森小強調的是協助孩子發展出孩子自己的主體性,所以,不可能是一種由上往下,一對多的那種集體集會、廣播就交待了事情的方向走,很自然地,森小從創校開始就發展出生活會這樣的形式。
至於,生活會的內容,有時是孩子自己提出問題來討論,譬如說,森小的狗狗會跑進寢室,要如何和牠們相處,以及,孩子會非常關心森小的三餐和點心的內容 或者他們跟誰衝突真的造成生活上很大的困擾 等等。

有時,是森小老師主動發展出一些主題,來協助孩子。譬如說,森小的生活作息時間為什麼要這樣安排、為什麼不能帶零食到學校、為什麼老師堅持不能打罵孩子、孩子之間有衝突也不能用暴力的方式解決等等。

以這個學期(森小第32期)為例:生活會(每週五兩堂課)的內容就包括:設了一個「我有話要說」的信箱,讓孩子可以投信,提出一些問題;或者,表達一些意見。
還有,老師們設計的「說文解字」單元,這是從孩子們常用的語詞中找出部份,讓孩子們更清楚地了解那個字詞的原意,以及,那個字詞比較恰當的使用方式。幫孩子在語言表達上找到比較對的詞來表達自己或者協助他們不要誤用那個詞。「變態」、「要你管」、「最好是」、「你很屌哦」、「你很機車哦」…

還有,讚美時間,生活會並不一定是處理一些問題事件 有時是人跟人之間互動甜美的經驗 透過生活會有機會表達對別人表現很好的語言或行為的欣賞。

還有,說故事時間,由老師挑選幾本繪本,先製作掃圖,再放映給孩子們看。這學期開學以來 跟孩子們談過 戰爭與和平 愛與非暴力 關懷動物的生命(流浪狗的故事)故事的選擇由老師主導,所以,就很清楚的是一個有教學意圖的選擇。
生活智慧教孩子們如何在生活中過得比較愉快

三、如果在生活會裡,學生的意見是主要的討論主題,那麼,老師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呢?

一方面老師自己也是生活會中的一員 他也可以表達自己的個人意見 但是 老師還有老師的身份 所以 還要協助孩子能夠清楚地表達意見 意思是說有時孩子的確會受限於生活的經驗,以及知識。對於事情的觀點可能不那麼多元 或者 有時孩子難免會以自我為中以自己的利益為主 而可能忽略了或沒有照顧到別人或群體的利益 這時候老師就可以適時地提出較不一樣的觀點,幫孩子們拉一些較客觀的角度。

或者,為孩子舖陳一些過去的森小的事例,或者,一些人類社會中曾經如何面對、處理那些問題。

當然,老師個人也是生活會中的一員,也可以表達自己個人的意見或狀況。

四、我們知道孩子透過生活會會一起討論如何處理紛爭,或是解決問題。不過,如果有人違反,或是沒有做到大家的約定時,會怎麼做呢?

森小的教育堅持不打、不罵,所以,反而有機會促使大家更用力去理解那些違反生活規範的人到底怎麼了、他們需要什麼樣的協助。
意思是,生活會的功能並不是往對於違反生活規範的人或做錯事的人要有一個仲裁的方向發展,反而是,透過生活會的討論跟安排,孩子們能有機會了解人的行為背後常常有很特別或很複雜的心理狀態。

所以,我覺得,森小15年來森小的生活會反而是協助孩子更能理解人是怎麼一回事。至於那些違反規範的人,他們絕對不會受到處罰,事實上對於孩子來說最大的處罰是他們也許會受到來自於這個生活團體的人的壓力,他做了某些行為他可能引起團體中的人對他的某些反彈或排斥。

而我們認為,那些是孩子直接要去面對的因為他的行為引發而來的後果。
所以,我們並不會針對那些人討論出什麼罰則,反而是讓孩子們釐清事理那些人做的是什麼事這些事有什麼不對嗎?不對的狀態是怎麼回事?如果要彌補有沒有辦法?還有,那些人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們要那麼做?
這是讓大家共同用較正向積極的方式來協助那些人對於自己做過的事有一些彌補的機會。

所以,我們都會看得見孩子們對於人的理解可以很多元,對人的寬容度也較大。
所以,森小的生活會絕對不會做出處罰人的決定。


五、如果,有老師想在班上進行「生活會」,您是不是可以給一點建議。

生活教育是來自於孩子們的生活中各種人事物都可以拿來做為教學的材料。我自己是一個大人,當我在面對孩子時有幾個重要的原則:

一是,那些提出來討論的事項要是孩子們真正很關心的事項,可以引起他們參與的熱情以及關注討論的專注力;

二是,我常想,如何協助孩子把他想說的事情想清楚,所以在生活會中我常希望自已可以扮演一個積極聆聽者的角度,或者,當一個翻譯的人幫孩子表達他想說的;

三是,在討論的過程裏協助孩子把事理想清楚;

四是,生活會處理的是生活中的大小事務,這意味著是要培養孩子將來有能力參與我們的社會中的各種事務。所以,雖然在森小我們面對的是小學生,但是,在和孩子進行生活會時我常想的是:有一天眼前的這些小孩子他們可能要參與決定台灣的未來的事項,那麼,他們在將來能不能做出一個更好的選擇?能不能因為他們的選擇建立台灣成為更好的社會?就看現在我們每一次生活會我們提供給孩子的思考的點,以及 行動的方法。

前面提了很多森小的例子,以及,森小在生活會中處理的孩子的問題,但是,總的來說,我們希望協助孩子的是,有能力面對、處理這些事件或問題,其中,很重要的是語言的表達,以及,對於自己、對於別人的了解。


註:此為教育廣播電台節目「教育新航線」中的採訪文字記錄。
         教育新航線的主持人是朱朱,播出時間是週一到四每晚18:10-19:00
         播出頻率:FM 基隆-100.1MHz 台北-101.7MHz 桃園-101.7MHz 新竹-101.7MHz 宜蘭-103.5MHz 金門-88.9MHz 馬祖-91.5MH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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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江菁頌‧劉昱君‧林青蘭(森小教師、主任)
森小的孩子認識台灣的方法,是要親臨當地的,每個學期一個旅遊教學點,逐漸地,孩子就建構起他對台灣的地理、歷史、行政區位,以及人的認識。

特別是地理方位的辨識,指北針、地圖、找山脈、找河流,我們很努力地帶孩子去認識那個旅遊教學點的區位關係,例如:在台灣的哪一個角落、跟森小的區位關係、當地局部地區的地形變化、地標物等等。常常,手上的那一紙地圖折爛了,連老師也暈頭轉向了。人走到山水裏、街道裏,不知身在何處的渺小,我們是很有感受的。

直到三芝的旅遊教學,我們希望能突破地圖教學,決定做一個立體模型,跳脫平面地圖,讓孩子的想像更可以從平面地圖延展到3D模型。

小小的三芝鄉就包含了大屯山系和台灣海峽,地形變化差異性很大,我們還想要針對當地的大屯溪進行溯溪教案,3D模型更形重要。

這次的模型主要由老師操作完成,孩子們只是旁觀著那麼多的保麗龍板逐漸被切割堆疊成模型。這立體模型,就跟著孩子在三芝鄉五天,每天進行活動回到住宿點,孩子們都會圍著模型說,「耶!我們今天在這裡,昨天在哪裏呢?」透過縮小的模型,孩子們和地形的關係好像親近很多,更能瞭解自己所在的位置,以及周邊地形的關係。另外,站在具像模型前「小天下」,這個了然於胸的感受,孩子們的臉上很明顯地堆著愉悅。

三芝模型教學的成功,讓我們決定基隆河的旅遊教學要再試一次模型教學,而且,這一次要由孩子們動手做。不過,要再一次擔起這個教學的兩位老師,反而有猶豫。

菁頌和昱君是學建築景觀的,做模型是她們的專業,但是,她們都覺得要孩子做模型好難喔!

昱君說:「以前在大學,做等高線模型,大多是在一個設計題目發展的初始,做為整個基地調查的呈現方式,將整個基地的現況,一一呈現在模型上。三芝旅遊教學的等高線模型,為了清楚表現三芝鄉全鄉的地理相關位置,所以是個大比例的模型,用來堆高層的珍珠版是0.7cm厚的,在操作上是件困難的事,非常難割,要花很多時間,過程中試著找對的工具,最後還是得靠美工刀一片一片割,加上模型範圍內大多是高山地形,要割出非常彎曲的線條,所以,雖然有把『要讓孩子一起參與的念頭』擺在心裏,但是,卻被能完成的時間和自己的想法限制住了,所以,並沒有真正實行,只有少數孩子會很好奇老師們在做些什麼,問些問題,或者,拿些零碎的珍珠板自己玩起來…」

三芝旅遊教學後,昱君和菁頌談起這過程,雖然最後的完成和呈現是有成就感的,但是,覺得真是一場惡夢,希望不要再有第二次了。但是,意志力總是會驅使人再試試看…

基隆河的旅遊教學是要從基隆河的下游、中游一直溯源到上游,利用模型教學,可以讓孩子的視野拉大,好像坐小飛機上溯基隆河,希望能將基隆河蜿蜒曲流的樣貌深刻烙印在孩子的腦海裏。

這次更大的挑戰是要全校的孩子完成基隆河的模型。

但是,難度真的很高,孩子們要看得懂地圖還有等高線,詳細地形圖上有太多資訊,對於孩子讀圖是很大的障礙,所以,就要一步一步來克服。

首先,是等高線,配合自然課發展出認識等高線的教案,例如:讓孩子將切一半的馬鈴薯放到水中,馬鈴薯半浮半浮,一部份在水面上、一部份在水面下,透過水平面,在馬鈴薯上劃上一條線,讓孩子很清楚那一條線指出的是「等高」的位置,再將它(馬鈴薯塊)平移到地圖上,就是所謂的等高線。

另外,再利用連通管原理,帶著孩子在森小附近的山坡地,將等高的連通管水位都標記出來,並且,用紅色塑膠繩連結起來,將實際的地形的等高線標記出來,再一次讓孩子了解什麼是等高線。

低年級的孩子還用一層一層蛋糕做說明,讓他們對等高線更能想像。

菁頌說:「瞭解等高線之後,我們一直膠著在孩子要怎麼割出一片片同高的等高線地形,一般建築系的訓練,我們很清楚會從最低的那一條等高線去做,然後,一塊一塊的疊上去,但是,我們必須把原圖縮放成做模型的比例,然後,將最低的等高線找出來,裱在珍珠板上再沿著所要的那條等高線割出來,一塊又一塊的等高的地形慢慢的堆疊,我們猜想孩子無法拉大視野,無法體會自己在做的一塊又一塊的地形會拼成什麼。所以,我就突發奇想,想著將圖放大到模型的比例,然後,印在賽路路片上並且放在玻璃上,從上照光到地上,整個地圖就烙印在地上,讓孩子在做的同時能一直看著地圖,並且,依著同高的那一條等高線,用黏土一片一片將等高線堆疊起來。」

這個想像的教學,是振奮人心的,但是,真的要操作起來卻有困難,還有,投影後的等高線,只有單一的顏色,孩子還是無法判斷,所以,又改了一個方向。

兩位老師的討論包括:找出適當比例的等高線地形圖、整體模型高度的呈現是否可以讓孩子看出來?孩子使用美工刀是否容易、要切割到哪些地區?決定比例…。最後使用的是測量局的兩萬五千分之一的等高線地形圖,但接下來仍有些問題要克服,例如:孩子們的參與會是什麼形式,要如何呈現,教案是要走哪個方向…每一個步驟都要積極地找出適當可行的解決方法,結果是,模型教案一步一步慢慢地成形。

課前準備一個有河流、斷崖、緩坡和道路的等高線小模型,和等高線圖,上課時再大略解釋等高線的定義(自然課已經先上過),接著讓孩子看等高線地形圖,試著猜猜看,假如要蓋房子,你會蓋在哪裡?哪裡會是斷崖的地形?要怎麼開路比較理想?哪裡最可能出現河流?

孩子很能猜,例如:斷崖,大多數的孩子都能猜得到,問為什麼?孩子的回答是,因為斷崖的一面是垂直的一面牆,所以不管是多少高層的線,都會重疊在同一個地方,只要想像一層一層橫面剖開就知道了!這回答,得到老師大大的讚賞。接著拿出實際的模型,讓孩子對照,將圖及模型做連結,加深孩子的印象。

接下來進行模型實做,課前老師們先將地圖分為六個區塊(主要針對六個年級),並且分出難易度,有些區塊只有四五條等高線,有一些區塊會有二三十條等高線,讓不同年級孩子去做不同區塊,而不是一開始想的整個地圖都是從最低的等高線做起。

之後,每一張地圖有幾條等高線,就影印幾張地圖,將每張地圖要割的不同的等高線用彩色筆先幫孩子畫出來,所以,孩子拿到地圖時,就要先判斷,他拿到的等高線是多少,確認他真的看懂等高線。每個孩子都會有一張自己要負責的等高線,同時,也要很清楚知道自己班上是負責基隆河的哪一個區塊。

當每個孩子完成自己那一塊等高線之後,從最低的海平面開始,讓孩子開始堆疊地形,這時,還是要不斷的配合原圖,不然很容易堆疊錯誤,堆疊過程中用牙籤假固定,讓孩子確認整個地形和原圖是否吻合,才正式上膠水,各班才算大功告成。

實作的過程要一路發展工具和方法,也要一路鼓勵孩子:珍珠板不厚,是容易割的,但是,美工刀的使用要學習,而地形實在很複雜,等高線也夠彎曲的了,都有相當的難度。再加上需要長時間專注,有不少孩子會說:「完蛋了,我割壞了,好醜喔,我割不下去了…」,而老師們最常說的是,「沒關係啊,很棒了,很厲害了!」對於工具的操作,孩子們有新的發現,也會說出來讓其他孩子知道,這是一股互相學習也是互相打氣的力量。

後來,惠莉老師找到較之美工刀更好的方法來割珍珠板,把鉛筆削尖,讓孩子沿著等高線戳,然後,再用手輕輕一撥,就能得到需要的珍珠板,這操作方式比起用刀子割,對孩子來說容易許多,減低挫折感,完成度也更高。

等六個年級都完成了,就像拼圖一樣,一塊一塊地拼在一起,接縫地方會有一些誤差,老師再幫忙修補,並且,將幾個重要地標、北方和比例標記清楚,活生生的模型地圖就好端端地在大家的眼前了。

疊的過程中,孩子們很認真,看到自己負責的那一部分被疊起來,眼睛會發亮,嘴角會上揚,孩子們對於大夥兒合力完成的作品非常滿意,也很自豪。3D立體模型的魅力就在這兒!加上孩子自己為這個模型盡過心力,更加深他們對地圖與基隆河的認識。

到了實地現場,我們從基隆河的下游回溯,每一天孩子們都會到這個模型地圖前檢視今天自己走過的段落,有時沿著基隆河,有時遠離基隆河,透過模型孩子也能更明瞭每天行走的動線。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基隆河的形狀很特殊,從平溪鄉薯榔村(近菁桐)發源後往北發展,接下來的流向不往近的海岸入海,卻在瑞芳有一個近乎300度迴轉再往西,從平面地圖,孩子比較難了解為什麼有這樣的大轉彎?但是,透過立體模型,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高山及河谷的關係,就是從高處往低處流。真的,就像坐飛機俯瞰基隆河一樣,一目了然。

下一回我們再到台灣的哪兒,要再做立體模型嗎?老師們的回應是,那是當然的!這一路摸索、修正的模型教案,不只孩子,老師們也享受到創新教學的好滋味!

註:原文刊載於人本教育札記22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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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陳曉蕾(香港記者,此文撰寫於於2000年,同時亦採訪了台灣其他幾所理念學校)
台灣四所理念學校中,森林小學的歷史最久,名氣也最大,從十年前政府不承認學校,多次計劃取締,到現在社會廣泛認識,銳意改革的國立學校紛紛自稱「國立的森小」「台南的森小」……幾乎成了台灣教育改革的神話。

來到台北市郊汐止鎮的校舍,乍看來卻與一般學校沒大差別.小小的課室坐了十三﹑四人,安安靜靜的,老師拿著書本教,學生聽。在校園走了一圈,感覺是穩定,有系統的。

校方安排了訪問中文老師蕭惠卿,她在森小教了九年,是最資深的老師之一。蕭老師說:「學校辦了十年,行政有了制度,老師對教學方法也有了默契,算是上了軌道.」以中文課為例,森小的老師已共識出低年級教認字,先是唸,把字形認下來,才去學寫,中年級看長一點的少年小說,高年級試試古文和現代小說。幾位中文老師的教法都有聯繫,清楚學生的水平。

蕭老師負責的,就是高年級的課:「這個學期我們在看清末小說<�斷雨情跡>,故事有點像羅蜜歐和茱麗葉,學生大致也看明白了。我又給了村上春樹的一篇短文,我們會討論文章好不好,好在哪裡,不好在哪裡。」她拿出大疊功課來,形式近似看圖作文:學生看圖畫,寫作文,然而圖畫挑得好,文筆故事也生動活潑。

蕭老師改作文,只會寫評語,不打分數,可是她會叫孩子背書﹑默書:「小孩挺喜歡背書啊。」學校現在教授的是教育部所頒定的科目如國語﹑數學﹑社會等。森林小學電腦網頁上刊登的課程,例如以「衣食居行」溶匯教學,教學生定出開餐廳計劃﹑衣服的製作過程﹑不同文化的建築﹑交通工具的演進……都是辦學初期的,已經取消了。
經過了十年,森林小學和建制內的學校是如何地不同?

專訪校長:朱台翔
「我們跟外面不一樣的是愛,很愛很愛小孩,老師不會打﹑不會罵,要求家長全心全意去愛小孩。」森小校長朱台翔笑著說.小朋友都叫她「朱朱」,她是支援森小的「人本教育基金會」董事長,當年她是基金會中唯一堅持辦學校的,可以說沒有她就沒有森林小學。

朱校長最不滿台灣教育的,是學校普遍施行體罰。雖然跟香港一樣,台灣教育部禁止體罰,但學校裡老師還是經常打罵學生,家長沒有意識,也不敢去阻止。她一說就生氣:「我一直要台灣都沒有體罰,我才會死掉!人就是不可以打人,這是最基本的人權,大人可以打小孩,但打人不那麼敢打大人,這是欺負小孩啊!」

森林小學十年前開辦時,已提出老師不可以體罰,訓練出來的老師均不會打罵學生。朱校長的工作,主要針對家長:「孩子如果有困難,沒法調整生活,那都是父母﹑都是以前的老師學校社會造成的。

我們要求父父母蠻簡單的:只是要傻傻地愛孩子﹑傻傻地疼孩子,就夠了,教育的部份暫時交給學校。那是學校沒辦法的,老師十幾個愛一個小孩,不如他爸爸媽媽疼一個晚上。父母要認真去愛,可以滴出蜜來的愛!」說得肉緊,她自己也大笑起來。

校長指的愛,比一般的要求高:「就談普通的家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用命令威脅的方式,那孩子就會有怨氣,就沒辦法用好的方法去生活,不能自己作主,就這麼簡單。

試過有一個學生,一年級下學期來,我知道他媽媽會打,就跟她說不可以。但二年級上學期一開學,孩子就退步了,好像很不快樂,原來爸爸暑假時在家打他.我馬上就叫爸爸來,他來到學校,一臉尷尬很不好意思:校長,你知道了?我說聽說你打小孩,這是森小最嚴重的事,沒交學費也沒關係,真的!就是不可以打小孩。

爸爸說,其實也沒有真打啦……媽媽說話了:有一次朋友聚會,有人跑來跟我說,森林小學的教育到底是什麼一回事?你丈夫說有次很氣要打孩子,那孩子很急,還是說爸爸,你要不要出去洗把臉,吹吹風,冷靜一下?爸爸嚇一跳,就沒打下去了。現在一年了,爸媽都沒打了。

不能打,就要發展「講」,這就是我們要的。打是用威脅的方法,沒去想事情,也沒從對方的角度看,小孩就只會接受命令,也不會想了。」

森林小學收學生,對家長的要求非常高。來報讀的家長要先上「入學說明會」﹑參加「父母成長班」﹑然後才是學生試讀兩周.進了森小,每個學期起碼一次懇親會﹑有時多至兩到三次,每星期還有一次父母成長班﹑校長另外再輪流見每一位家長,學校其他老師也要學習和家長溝通。如此這般積極介入家庭,連離婚幾年的夫妻,也給校長拉在一起,開始做回好朋友,還有復合的機會。

校長一點也不覺這是干預家事:「我是協助家長啊!很多家庭都很感謝。家長都說,表面上帶孩子來上學,事實上父母得得益最大。我其實也不是去教什麼,是讓大人小孩都有能力過日子。人最重要就是活著,就是要活得高興﹑活得歡喜。」

森林小學是記宿學校,一方致力重整家庭,另一方面卻使學生和家長分開住,不矛盾嗎?「這是沒辦法的,學校沒可能在市中心找地方,要小孩天天花三小時車程又太浪費。可是我們發覺,在宿舍會鬧會吵的,都是家裡有問題的。家庭穩定的,孩子知道什麼時候回去家都是一樣,反而不鬧。

有些剛來時很獨立,那是父母要的,但一個學期後頑皮得不得了天天嚷著回家,可見他以前傷害得多嚴重!我會退學費叫他回去,如果孩子沒辦法離開父母,需要家庭,我怎麼可以迫他留下呢?」

因為留宿的緣故,學校特地請了六位生活老師,跟學生一起生活,除了教授學生聽﹑讀﹑寫,掌握學習工具,還著力培育人際的溝通互動.校長說時眼睛發亮:「我們有舞會﹑音樂會。為了讓肢體舒展,有七種舞讓孩子挑:叮噹舞﹑小木偶﹑手背腳舞.美術老師有一個是師範大學美術研究系的,一個是時裝設計師……學校很看重小孩生活的美,這就是很舒服很平衡的感覺。

外面的學校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那樣,好像很平靜的,其實是暗潮洶湧。有權威的人一旦離開了,學生就不會自處。我們的小孩常常看畫展,都很安靜,但另一批人走進來,不管是大人小孩大學生研究生,都吵得不得了,我們的小孩實在沒辦法欣賞。前陣子故宮有古文物展,我們也去,我覺得學生比一般人更有欣賞的能力。」

可是我看過<�森林日記>,那是朱校長紀錄森林小學九零至九二年的生活,其中提到師生一起去台灣外島蘭嶼,因為老師希望學生學習簡樸生活,有的孩子不肯,就吵起來了。「那是剛開始的事情。」校長馬上解釋:「現在我們已是愈來愈穩定,老師愈來愈會了。現在一個老師都有研究計劃,老師也在不斷學習,愈來愈優秀,有制度。

我自己也是愈來愈成熟,以前很有熱情,也有一點能力,可是沒有接觸這麼多困難和挑戰。每一個困難跟挑戰都讓我把事情想得更清楚,更清楚,就會修正。好像我是不會罵人不會發脾氣,可是早期的家長會用攻擊的語言罵我:為什麼小孩都不認識字,都不會寫……一年前還有家長拍桌子!我會堅持,小孩現在不上學是代表其他的問題,我不會強迫。但我也看到了家長生氣是因為有些問題他沒辦法解決,要的是拹助不是指責。他罵人我不氣,光這點能力是我以前沒有的。」

在台灣訪問期間,經常聽到對森林小學的批評,就是學生不上課也可以,有的學生幾年也沒上課……沒說完校長就反駁:「這樣的人不負責任,把森林小學貶低,以為可以提高自己……」不,不是學校說的,只是一﹑兩位碰到的家長提過,我急急澄清,她馬上接下去說:「這就是不了解,家長就應該去了解。這就是台灣教育的困難,不了解就可以去批評.這是最大的困難。」

校長還是掛著微笑:「其實我們會想辦法。任何人學習都是愉快的,失去愉快情願在那裡,代表他的困難,要找出來,慢慢去教。孩子不上學,是代表他以前的生活方式不好。老師會討論怎麼幫助學生上課,還會協助他不會因而有罪惡感,躲躲藏藏。

小孩一給強迫,就受到限制,反而給他自由,到了一個階段成熟了,就知道要的是什麼,學習就有力量了。」
那森林小學要教出怎樣的人?「每一個人就用原來的樣子過生活就好了。每個人都不一樣,不是要變成我要的樣子。」朱校長又補充:「只要給愛得夠﹑會思考﹑勇敢地表達﹑願意有熱愛生命的能力,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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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台翔一九五零年出生,持有淡江大學攻讀數學系碩士學位,曾任台灣多份報紙的專欄作家。
十二年前和史英等成立人本教育基金會,推動台灣教育改革。她相信教育要改革,一定要自行辦學校,給國立學校做示範。十年前為籌備森林小學,放棄了世界新聞傳播系學院專任講師一職,大幅減薪出任森小校長。
著有<�森林日記(1990-92)>﹑<�森林紀事(92-93)>等。


探訪學校

點心時間到了,學生都來到禮堂,自由拿牛奶喝﹑挑點心嚼。我跟兩個女生聊起來。
周蜜在這裡唸了三年:「是媽媽要我來唸森小的。其實一年級在別的學校唸,也遇到了好老師。不過還是這裡舒服啦,老師比較像朋友。」

邢亞唸了四年,今年就要畢業了。想過畢業要唸什麼嗎?「沒想過……」會去同樣是理念學校的全人中學嗎?「不!絕對不會去全人,那是個暴力的學校!聽說很恐怖,過份的自由!」那唸國立中學會適應嗎?「應該沒有問題吧。」

三年級的詠晴在看報紙,我問她:「可以去看你的宿舍嗎?」「可以呀,不過宿舍住了六個人,我要問多三個人同意,才可以帶你去。」詠晴馬上就去找宿友,未經拉著我的手:「可以去了。」

房間小小的,放了三張雙格床﹑一排衣櫃﹑每人一張書桌連書櫃。我又認識了真慧,她住高雄,每星期都得坐飛機來回學校。詠晴前陣子剛去了真慧家玩:「去高雄三天兩夜呀,就很想家。本來住宿舍是不想的,但去了她家,就沒機會回家了,結果好想家。」又告訴我真慧很懂事,知道家人送她來要好多錢,自己很省,麥當奴都不捨得食。真慧後來偷偷在我耳邊說,她家是賣東西的。

體育課,小朋友一起做運動,我剛走過去,一個小男孩就來到我身邊,他是邱齊,剛進森小。邱齊不肯上課,跑來跑去的,我跟小朋友聊天,他突然用頭撞我,一下一下,撞了好久。

我問他,邱齊做什麼?他沒說話,繼續撞,後來還一腳踢下來,我慘叫一聲,這才知道他想我跟他走。他把我拉去山邊的小木屋,我才進去,他就在外面把門鎖上了,怎麼也不肯開。別的小朋友幫我打開門,邱齊又硬拉我上山。我實在上不了山,他又拉我去宿舍。去了宿舍,他要下棋我不會,拿了個髒瓶子要我喝我不幹。好不容易離開了宿舍,他又撞又推的要我進課室。我說,好好好,看你上課的地方。

這真是一場角力,成年後都沒這樣跟小孩糾纏過。我拿出錄音機,問:「邱齊,我們來錄音好不好?你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都不喜歡嗎?」「不是!」「喜歡媽媽嗎?」「喜歡!」「那森林小學呢?」「一點點!對我兇的就不喜歡!」「這裡會有人兇嗎?」「會!」「因為你太頑皮了吧!」「不是!」「你這樣還不算皮嗎?」「不皮!」他忽然又再用全身的力撞我,唉,連唯一的武器錄音機也沒用,我只好叫救命。

隔壁兩個女孩在彈琴,回頭看看,繼續彈。我跌在地上,邱齊很敏捷,一下就把我的鞋子脫下來,拋到課室另一端。我去撿,又沒他快,他又丟出去。我幾乎要發瘋了!對著玩得那麼痛快的小孩,罵又罵不出,想哭又想笑。

邱齊終於累了,我也終於搶回鞋子,可以逃出課室。趕著下個採訪,森林小學的老師開車送我,邱齊一轉身就上了車,老師說不可以,他不情不願的下車。車子開了,邱齊在後面一直跟,眼睜睜的,像要哭出來。我突然發覺,他可能喜歡我,不想我離開。

老師看我頭髮衣服都亂了,說:「謝謝你,邱齊在試你是不是愛他。通常剛進來的小孩,一開始會很乖,然後有的就會很頑皮,他在試別人是不是真的愛他,就是多不乖,別人也會接受他。
謝謝你!」

專訪創辦人:人本教育基會會執行董事史英
史英教授拿出一把彈珠:「你看,用雷射光看射過去,就可以反射出彩虹!不過效果還是不夠好,我們在找透明的。」他在<�從森林小徑到椰林大道>就提過,為了要教小孩子「看彩虹的方法」,他含了一口水,用力在陽光下噴出去,製造彩虹來。
史英在台灣大學的辦公室,可算是森林小學的課材研究所,他和助手專門研究教學設備,包括參考書﹑實驗的器材﹑教學的工具……有的買不到,就要自己設計,像看彩虹的彈珠便是助手找回來。

史英教授也是森林小學的創辦人,和朱台翔校長在學校內扮演相輔的角色,他注力的是教學方法:「森小的教學方法比以前進步,我們投注了很多力量在知識上。你說看起來和傳統的學習差不遠,其實真真的顛覆不是形式上的,靜靜坐著也可以。 好像以前我們教空間,可能不知道怎麼教,就玩遊戲,但現在知道如何教小孩空間的概念,就不用躲避,直接說。

舉一個例子:一個縣的國立小學辦研討會,請我去分享經驗。那些校長都很熱烈地說:小孩在課室太辛苦了,應該有寬廣的空間更多的活動,一個星期至少一個半天﹑或者兩個半天到戶外教學。最後我發言,我說我不認同把課程拿到外面去,應該是把教室變得更合理,而不是保持教室是苦海深淵。是煉獄,所以每星期一個下午去放風。

出去只是形式,重點不在裡面外面。你在教室打人,到外面也打人,有什麼分別?教堂都管不住了,出去能管我才不信.我們的教師就試過在展覽會,看見別的學校的老師當眾打學生,看不過眼就出去干涉,就吵呀,打起來呀!
好好教「寫算」才是正途,讓小孩在教室學得高興,就不必老是想用另外什麼方法去調劑。在場的校長都非常意外。」

要提升教學方法,教師的質素非常重要,史英十分質疑現今的師資培訓,多年前就提出要辦「森林大學」,重新培訓可以落實教育改革的老師:「森林小學沒有辦中學,是因為沒有老師.人對教育的想像,很難脫離自己的經驗,所以講什麼理論還是沒用,做了老師,他表現的就是小時老師的樣子。連我自己也是這樣,我已經有很多反省,但仍然很難逃避當年老師在我腦海中塑造的形象,稍不謹慎就返回去了。那一般年青人會更困難,這就需要更徹底的師資培訓。

我們已經要求森林小學所有的老師,都得做研究計劃,因為研究的人和教的人應該是同一批,如果像目前這樣分開,教育永遠達不到理想。但現在老師是「土法練鋼」訓練出來的,檢一個算一個,這很慢,耗損很大。只有辦成了森林大學才有可能有老師去教小學,這才能去辦森林中學.」早前蕭惠卿老師就說過,森小的老師平均做三年的時間,就撤職了。

人本教育基金會籌辦森林大學,已經談了五﹑六年,遇到的阻力非常大:「辦大學需要很多資金,我們計算是十億元(約二億五千萬港元),包括師資﹑土地﹑設備,這是最省的了。在德國,辦學者可以得到銀行五十年的低息貸款,等於是錢先拿去辦學,台灣就看不到這點。

構思的大學首先是架構上就不像一般的大學,分開理學院文學院法學院……這是知識上的割裂。我們會有教育哲學系﹑自然科學系﹑公共行政系﹑數學系﹑文史系等,學生混合修課,但更重要是內容是顛覆的,對現今的主流價值觀作更深的批判。學生不是來學習別人告訴我怎樣,而是來推動一個東西的,可是說是深層的「造反」。

我們已預知政府一定不容這種大學,但這是重要的,除了訓練出老師,還能培育新一批的鄉公所人員,走入基層行政。這基本上是承繼了五四運動,胡適等人的理念。」

回到森林小學。史英也強調家長的重要,支持朱校長全力做家庭工作:「小孩的感情世界中,家庭是生命的泉源,建校初期也有想把小孩和家庭拉開,事實上是拉不開的,連二十多歲的人也很難,何況七﹑八歲的人。辦教育的人,對家庭不關心,是沒辦法的。」

一方面注重家庭的影響,一方面對老師教學很高要求,史英表示教出來的學生就很不一樣:「森林小學的畢業生很多都唸體制內的中學,他們會很不一樣。用最外在的形式說,學生對老師同學的態度和反應,都不在乎,因為他有他的想法。who care!

表面上是自我,但實際上是有自己的一套,這不一定比別人優秀或不會犯錯。但人就是要先做自己,不是光跟著別人的屁股走。為什麼那麼多人支持德國納粹黨?為什麼會有文化大革命,就是沒有想!人最大的不快樂,就是沒有了自己,森林的小孩都會有自信,相信有力量去完成自己的一套。」

在人本教育基金會出版的<森林小學綠皮書>就有這麼一段:「人們老是擔心孩子能否適應老師﹑適應學校﹑適應社會,卻從來不問孩子能否改變老師﹑改變學校﹑改變社會。這是大人從來不重視孩子的自主。」史英總結:「我不可以咬定森小的教育方向對不對,但現在改變是唯一的希望,有改變,已經成功了。」

Box:
史英現在任教於台灣大學數學系及大氣科學系。
早年曾擔任「台北市立交響樂團」等多個交響樂團第一小提琴手,十多年前開始投入教育改革工作,曾任「人本教育基金會」創會董事長。除了創辦森林小學,還在台大教育學程開設「人本教育」和「教學法」等課程。
著有:<�怎麼辦?>﹑<�史說新語>﹑<�從森林小徑到椰林大道>﹑<�快樂新父母系列有聲書>等。


示範: 數學教科書
「月光之下
樹拉長了影子,
樹影之後,
是小河,
小河的兩岸之間,
會有小橋嗎?」
「之下」﹑「之後」﹑「之間」的「之」,會是什麼意思?
想一想,「兩岸之間」的樣子;
猜一猜,「二分之一」是什麼意思?

這段課文,是教二年級小孩分數的概念。史英編寫的數學教科書就是如此從概念出發,依據孩子的認知發展,教授數學的思維邏輯。特點是提供開放的討論,避免指導式的單向操作演練和標準解答程序。課文的文字﹑插圖亦注重孩子的「情意發展」和「美感體驗」。
教科書得到牛頓出版社支持,幾經交涉始獲教育部審定.開始時台灣約有一百個班級採用,史英表示,教師用了這套書,整個教學方式都改變了,需要更多的思考。但後來出版社財政出現問題,教科書只出了一﹑二年級就停止了,由於課程沒法洽接下去,現在並沒學校採用。

提供課程
活動課程:根據學生的經驗﹑能力﹑興趣﹑需要而組織教材。
科目課程:教授教育部所頒定的國語﹑數學﹑社會﹑自然等。
核心課程:以學生最感興趣的一科為中心,其他學科環繞配合,鼓勵學生採用自我學習的方式進行。
潛在課程:重視一些「隱含的﹑未被期待的﹑不易發掘的﹑無法事前預計的」學習,校方會調整教學方法配合。

教學方法
根據學生的興趣設計,可以是:實物觀察﹑參觀訪問﹑旅行教學﹑啟發問題﹑研究討論﹑遊戲﹑欣賞﹑實驗﹑表演﹑工作﹑演講﹑解說等方法。
評量成績
採取多元方式,包括實際觀察記錄﹑口語評量﹑由學生作業及作品中考核﹑設計評量以及由家長在家庭生活中觀察考核。
上課時間
全日寄宿制,周一上午開課,周五下午回家。上午主要是術科學習,下午是體育藝術等科目。學校經常舉辦一周的活動,例如運動周﹑遊泳周﹑旅行教學周。
教師資歷
七位學科老師早上八點至下午五點來學校﹑六位生活老師下午四點到晚上十點﹑一位資深生活老師從中午一點到晚上九點在校。
每位教師均需做教學研究。
招生及學費
全校名額六十五人,收生條件是六至十一歲,能適應寄宿生活的孩子.學費連住宿剛由每年二十五萬台幣,增加到三十萬(約七萬五千港元).校方解釋大部份的開支都用作請老師,人本基金會年還要津貼部分開支。
家長角色
來報讀的家長要先上「入學說明會」﹑參加「父母成長班」﹑每個學期起碼一次懇親會﹑每星期一次的父母成長班則自由參加。

*文章原始出處:http://leila1301.mysinablog.com/index.php?op=ViewArticle&articleId=653562
*備註:
此文為洪曉蕾在2000年時採訪森小之記錄,有一些情況和現在的略有不同,但這是一篇很細談到森小的教育理念及教學方式的文章,故在詢問過作者後,轉錄過來讓大家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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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青蘭(森小主任)
森小的校園環境裡有很多不同的生物,特別是昆蟲的種類非常多。
開學以來,孩子之間因為抓昆蟲引發一些衝突。例如,舊生對一位一年級的新生把昆蟲抓放到昆蟲箱裏,或者是,想把昆蟲帶回家養,很有意見。一位舊生跟新生說應該要放回去(放回大自然),而且,不可以再放到昆蟲箱裡。這樣的衝突有好幾次。有一次我問這位舊生:「當你還是一年級的時候,有沒有也曾經抓過昆蟲放進昆蟲箱,或者,把它帶回家?」他的回答是:「有!」。孩子互動的這個現象,讓我想到一個教學設計──兩條魚。

「兩條魚」指的是兩本繪本:一本是《第一條魚》,是德國作品,由小魯文化翻譯出版;另一本《微笑的魚》,是幾米的作品,由大塊文化出版。

《第一條魚》故事描述一個十歲的小男孩,勞爾,用他的新釣竿釣起一條又大又漂亮的魚,但是,在他釣魚的附近就有一間海邊餐廳,餐廳裏用餐的人,眼睜睜看著勞爾鈞起這條魚,大聲地責罵勞爾「虐待動物」,要求他把魚放回海裡。故事描述勞爾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個狀況,對一個大約十歲的小男孩來說,是他從未有過的經歷,也是一個困難的決定。

繪本裏呈現的是:釣到魚的勞爾很興奮,因為,這畢竟是他生命中的第一條魚,但是,從他的背後傳來的人們的指責也讓他不知所措。不過,陪著他釣魚的爺爺告訴他:「如果你想殺了牠,就馬上動手。」,又說:「魚是你釣上來的,你就對牠就有責任。至於其他的人在鬼吼鬼叫什麼,不用去理會。」

結果,勞爾用他原本就準備好的刀,結束了那條魚的生命。

我們在繪本的畫面上看到勞爾低著頭、提著魚,和爺爺緩緩地走回旅館;而那些責罵他們的其他的旅客,在一陣驚呼感嘆之後,又回到他們各自的餐桌上開心地用餐,餐桌上擺放的是大魚大蝦大肉…

另外一本,《微笑的魚》故事內容是:有一位成年男人看見一條魚,他覺得這條魚是一條不管白天黑夜都會對他微笑的魚,他就把這條魚買回家了。回家之後,有了這條魚的作伴,他很開心。

不過,這條魚的活動空間就是一個籃球大的透明魚缸,一天晚上,這個中年男子睡著了,卻做了一個夢,夢見他的魚,發著綠光,漂浮在空中,他就跟著這條魚跑到戶外去。這樣的夢讓他有些特別的感覺,不只開始思考他自己的生活,也回想起小時候的自己,隔天早上,中年男人醒來以後,抱起那個像籃球一樣大的魚缸,把他的微笑的魚,送回大海。

在教學上,我先將兩本繪本的圖像都拍下來,放出來給孩子們看。先問孩子們有沒有問題,將孩子們自己提的問題列出來討論。如果孩子們沒有提問題,或,提的問題跟我預想的不一樣,我也會再補充,原本構想要跟孩子討論的話題。

譬如,我會問孩子:如果你是勞爾,你會怎麼做?勞爾的爺爺為什麼要勞爾自己做決定?那個中年男人為什麼決定把魚放回大海?如果你是那個中年男人,會把魚放回大海裏去嗎?另外,我也會讓孩子討論那些餐廳裏的人的反應和行為,有沒有矛盾?像,他們反對殺生所以阻止勞爾,但是,卻正在吃著大魚大肉。

討論的過程裏,有一點很重要,要讓孩子有機會再回頭重新看繪本的內容。因為,繪本裏透露許多訊息,例如,可以問孩子:勞爾的家人和動物的關係是怎麼樣的?如果讓孩子回頭再搜索繪本的內容,會發現,勞爾的家裏有好幾種活的生物:青蛙、蜥蜴、大型狗等等,而且,那些生物看起來是可以自由地在他們家裏走動的。

這樣的討論或重覆回到繪本,尋找作者的創作意圖的動作很重要,可以讓孩子更敏銳地抓到作者想要傳達的訊息,而且,在這過程中也再一次讓孩子的思考面向可以有更多的角度。

在「兩條魚」的課程最後,我並不給孩子唯一的標準答案,或,告誡式的語言;我會再提供一些不同的關於魚的故事,說給孩子們聽,例如:有一次我看discovery頻道,報導鮭魚迴游產卵的紀錄片,看完之後,我自己很感動於鮭魚的生命歷程,所以,有整整三個月的時間完全吃素。可以和孩子討論,為什麼有這樣的變化?

另外,森小也有好幾位老師是吃素的。孩子們對於老師吃素會有提問,不同的老師有不同的原因,有人是因為信仰、因為自己身體的敏感反應,也有為了動物解放的思考。有一次,一位三年級的孩子詢問之後,調皮地說:「那眼前的飯菜也都不能吃了,因為這些是植物,植物
也有生命。」那次,我跟這位孩子說的是:「我很疼惜你的生命,所以,請你一定要讓你的生命活得很好,還是,吃吧!」

我不直接在教學過程中談生活中孩子們的衝突,而是,提供不同的教學素材,讓孩子們可以對人類以外的生物的生命,有更多的感受,同時,也透過課堂的討論讓孩子們接觸不同的思考,或者,體驗自己的思路過程。

而在教材的安排上,如果只談一本繪本、一條魚的故事,其實不足以舖展出思考的空間;而且,還可能流於只有一種單一的思考方向,所以,我會讓孩子們看到不同的魚的故事,那麼,之後,孩子的行為會如何取捨,我相信孩子們會有自己的判斷及選擇。
註:原文刊載於人本教育札記2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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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佳樺(森小教師)
森林小學的孩子,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學校,每個孩子都有一本像連絡簿功能的通訊簿,裡面紀錄了孩子的生活點滴,讓家長可以在上面寫下想跟老師溝通的事情。

有一天,維維的媽媽在通訊裡寫道:「佳樺老師:這個禮拜我發現維維回家時,書包裡藏著你帶給他們玩的玩具。他以前就會這樣,把學校的東西帶回家。我很擔心他小小年紀就有這個壞習慣…請老師幫忙…」

看完媽媽寫的,我在心裡想著要怎麼跟維維談,才能真正幫到他的忙。

晚上的睡前個別陪伴時間,我跟維維說了媽媽的擔心,才說沒幾句,他的頭已經垂得低低的,小小聲地說:「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

我問維維:「那你猜,我有沒有拿過別人的玩具?」
「沒有」他很快的回答。

我說了一個我小時候的故事:「以前過年過節的時候,很多表姊、表弟都會來我們家玩,也一定會帶很多玩具來,我常常都會趁他們不注意時,把我喜歡的玩具藏起來,等到他們走了,我才拿出來玩,媽媽要是問我,我就可以說是他們忘了帶走的。」

 聽完我奸詐的小聰明,我看見維維的嘴角微微笑著。

我接著說:看到好玩的玩具,想要多玩,這一點也不奇怪。只是,沒有先說,會讓找不到東西的人擔心,以為東西不見了。

「我們一起來想個辦法,以後如果你在寢室看到,很想要帶回家玩的玩具,跟我說一聲,我讓你借回家,好不好?」

他點點頭。我繼續說:「玩完了,你再帶回來還我,然後可以選擇下一樣。就像我們常常去圖書館借書那樣,有借有還,你覺得怎麼樣?」

維維興奮地說:「真的嗎?耶!那我這禮拜要帶樂高飛機。」

他接著對我說:「在寢室裡,有時候我要玩的玩具都排不到,都是強強玩的比較多。」
我問:「那你有沒有跟強強說,你也想玩?」

「有啊,但是以前他很兇,他說先拿到先玩,所以我才想把玩具帶回家,可以自己玩。不過,他現在比較不會了。」

我說:「那我要跟你說對不起了,我沒有發現這個情形,所以沒有及時幫到你。下一次如果有這樣的情形,我們一起想想要怎麼跟強強說。」

維維笑著說:「好!」

說完,維維輕輕閉上眼,讓我幫他做睡前的按摩,看著維維安然的入睡,他的樣子像是鬆了一大口氣似的輕鬆。

我想,唯有越過孩子問題行為的表象,才可以真正發現原因,然後進一步幫忙,一起找到解決的方法。


註:本文取自人本教育札記188期,2005年2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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