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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依真(森小畢業生)

      森小的畢業生若置身於體制中最令人感興趣並時常被提及的問題是:跟得上一般體制的課業或進度嗎?(能考得和一般的學生一樣好嗎?)每當被問及至此,我總有說不出的尷尬。因為那並不是「問題」,或者,那並不是一個構得上為問題的問題。癥結在於我們對於身為一個人的期待—完成獨特的原創性與尊嚴還是一堆博學記憶的DNA—如果我們認知人必須成為自己,必須發展出自我獨立判斷的能力與源源不絕的人性力量,就不必運用數字造成不必要的制約。


      但在純粹直接針對這種不構成問題的回應上,事實呈現的是有好幾個例子特別顯眼,我的學姊畢業後在一般國中的成績令人咋舌的頂尖,考取高中第一志願後由於驚覺學校知識上的狹隘,決心尋求更廣闊的教育環境而離開,與我同屆的女同學也在體制教育裡鋒芒畢露,她的總平均總保持在九十分(她當時唸的是知名的貴族學校,現在已出國留學),我的學弟因為數理能力卓越而跳級,目前他就讀政大法律系。

      請注意我們每一屆的畢業生人數不超過十人,待在體制內的人數約二到三分之一,看來大家似乎在畢業之後都卯足了實力在增加自己經驗的向度。

      嚴格說起來我並不贊成運用這種手法為了向眾人證明什麼,由於森小畢業生每個人的人格都比較有自己獨特的完整性,所以在面對一般體制教育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因應對策,例如我們姐弟兩人就是屬於不會集全力在主課業上的學生,有時還會有「明明分數夠上某某學校卻偏偏不去唸」的情況,我們喜歡嚐試生活上其他的活動或新事物,就像我在國中的暑假就去參加中山大學辦給大專生的文學營,又去參加兒童劇團的訓練,當大家都在死命啃書的時候我卻興致勃勃地研究威尼斯面具節的彩妝,設計服裝去參加比賽等等,弟弟則是一邊唸設計一邊學薩克斯風、古典吉他與電吉他等等,我們花了很多時間在體驗多重事物的融合,而我認為這在生命裡都是很重要的經驗,我們不願意把時間全部花在「有限的」課本上背誦,就像我也因為三年前同學會的激勵而作出令人髮指的事情:暫時休學一年,那一年我花了幾乎所有時間在看哲學、心理學、文學的書,配合寫作,我在年底的時候製作了一本十萬字的自學作品集,其中放上了一年份的讀書計畫單,總計我看了八十幾本書,其中包括了像西蒙波娃著名經典《第二性》全集的鉅幅,作品集裡有我的實驗性小說、散文作品(嚴重受了維吉尼亞‧吳爾芙啟發),也有心理分析師E‧佛洛姆的讀書報告,最重要的是我在這一年的成長過程中重組了所有知識的建構模式,把不要的廢物丟一丟,把不對的位置調回來,這對我來說是一項重大的工程,而我很驕傲地如期完成了它。

      在過程中我面對的並非激勵自己的挑戰,一切都渾然天成,而我只是讓直觀帶領著我前進,當我回到學園後,所有老師都等待著看我會變成什麼模樣,我沒有讓他們感到侷促不安,我帶回了新的活力,喜悅地接受他們的讚美。(雖然大學甄試的時候教授拿休學批評我,擔心我學習情況不穩定,但回到學校的那一學期我還是拿到學期成績第二名啊!)


      普遍來說我接受到的敵意來自於人們對人性的不信任與缺乏信心,但由於我本身受到的教育使然我始終對於實踐抱持著自然而然的樂觀,這必定是我最寶貴的寶藏(很敢亂搞的勇氣),也是森林小學經驗式教學的成果。


      這次同學會出現了個非常有趣的現象,在國中高中年代森小的畢業生清一色地偏向「藝術領域」發展,我們當初還在揣測這是不是一種必然的趨勢,大家都對繪畫、音樂、空間情境與文學特別感到興趣,但目前我們發現這似乎是成長過程中必須經歷的一環,正如心理學家羅洛‧梅說的: 某一內在形式之和諧,某一理論的內在一貫性,都是以美的性質觸動了人的感性。


      這可以解釋其過程,藝術的敏銳度必須被培養,然後趨於穩定引燃其他的熱情,所以大家開始多方發展,有人大學要唸物理系,有人則是生物,有人已打算大學畢業後要當法醫,也有人在紐約唸天文學。有人則是接收家傳的工廠,有人則已開設網路或電腦的工作室,當然還是有人走藝術,視訊傳播或室內設計。大家在觀點上落的點都不同,更增加了交流的廣度。這樣的事實不得不令我們驚嘆—這批畢業生已經準備好了,開始出發邁向各自的人生旅途。而同學會會持續下去,這麼多年來我們早已形同親戚,十年後我們會變成什麼樣子呢?真是令人拭目以待。(全文完)

備註:原文出自人本教育札記 172期(2003年10月號),當時依真20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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